莫文傑的手心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那些白骨俑步步緊逼，女屍身上的甜香越來越濃，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皮越來越沉。“不……”他想反抗，卻發現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就在這時，女屍突然坐了起來，伸出青黑色的手，朝他抓來。莫文傑隻覺得天旋地轉，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女屍那張和他夢中見過無數次的臉。
莫文傑的後背緊緊貼在冰冷的石壁上，指尖摳著牆縫裡的青苔，指甲縫裡滲出血絲都沒察覺。耳邊全是白骨俑移動時發出的“哢嗒”聲，像生鏽的齒輪在啃噬耳膜。那甜香濃得發膩，順著鼻腔往腦子裡鑽，頭越來越沉，眼皮像灌了鉛，可他不敢閉眼——那些白骨俑空洞的眼眶裡閃爍著幽綠磷火，正一步步把他逼到墓室角落。
女屍斜倚在石棺上，臉上的皮肉已經乾癟發黑，嘴唇卻紅得像剛吸過血，手指還在一下下梳著乾枯的長發。莫文傑看見她緩緩抬起頭，腐爛的眼珠似乎動了一下，朝他咧開嘴，露出黑黃的牙齒。他想抬手摸後腰的桃木劍，胳膊卻不聽使喚，手心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擺。忽然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後頸爬上來，他聽見有人對著他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甜香混著腐臭的氣息裡，傳來細若遊絲的聲音：“咯咯咯……陪我……再睡一會兒呀……”
是女屍的聲音。莫文傑猛地偏頭，看見女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腐爛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甲縫裡還掛著碎肉。
停屍間的冷氣像無數根細針，紮得莫文傑後頸發僵。他剛把新送來的屍袋拉鏈拉開一半，消毒水混著腐敗的腥氣就鑽進鼻腔，嗆得他猛地咳嗽了兩聲。金屬停屍床的滑輪在地麵劃過，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在這空曠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編號0719，女性，年齡約二十五歲，體表多處腐敗……”莫文傑低頭對著記錄表念著，手裡的鋼筆在紙上劃過，留下沙沙的聲響。他乾法醫這行三年，見過的屍體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該習慣這種陰冷和詭異，但今晚不知怎麼，總覺得後脊梁涼颼颼的，像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
他伸手去抬屍體的手腕，想確認屍僵程度，指尖剛碰到那冰涼僵硬的皮膚，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聲音——不是停屍間裡常見的冷氣運行聲，也不是自己的呼吸聲，而是像有人用指甲刮擦木板，又像是瀕死之人微弱的呻吟，細若遊絲，卻精準地鑽進了他的耳朵裡。
“誰？”莫文傑猛地抬頭，手裡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停屍間的燈是慘白的LED燈，照得每個角落都亮堂堂的，除了排列整齊的停屍床和蓋著白布的屍體，連個影子都沒有。他皺了皺眉，以為是自己太累出現了幻聽，彎腰去撿鋼筆，手指剛碰到冰涼的金屬筆杆，那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更清晰了，像是貼在他耳邊低語，帶著一股潮濕的腐臭味：“放我……出去……”
莫文傑的頭皮瞬間炸開，他猛地直起身，轉身看向身後——空蕩蕩的停屍間，隻有最裡麵那張停屍床上蓋著白布，那是他半小時前剛處理完的女屍，編號0718，死於溺水，屍體已經開始出現輕度腐敗，麵部腫脹，皮膚發綠。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把白布蓋得嚴嚴實實，怎麼會有聲音從那邊傳來？
他握緊了手裡的鋼筆，一步一步朝那張停屍床走去，每走一步，心臟就跳得更猛一分。冷氣似乎更冷了，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那若有若無的低語聲，像藤蔓一樣纏在他的心上。
“彆裝神弄鬼的！”莫文傑強作鎮定地喊了一聲，伸手去掀那張白布。就在他的手指碰到白布的瞬間，那低語聲突然消失了，停屍間裡隻剩下冷氣運行的“嗡嗡”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白布掀了起來——女屍好好地躺在停屍床上，雙眼緊閉，麵部的腐敗痕跡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異常。
“看來真是太累了。”莫文傑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把白布重新蓋好。可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作桌前時，後頸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像是有人把一塊冰貼在了他的皮膚上，緊接著，一隻腐爛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指甲縫裡還掛著暗紅的碎肉，一股濃烈的腐臭味瞬間將他包圍。
莫文傑的身體瞬間僵住，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隻手指的觸感——冰冷、僵硬，還有皮膚腐爛後黏膩的質感，那碎肉甚至還在微微晃動。他不敢回頭，耳邊卻再次響起了那個聲音，這次不再是低語，而是清晰得如同在耳邊說話，帶著水的濕氣和腐敗的腥氣：“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
“啊！”莫文傑猛地偏頭，視線裡映入的是一張腫脹發綠的臉——正是那張停屍床上的女屍！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後，雙眼圓睜，眼球渾濁不堪，眼白裡布滿了血絲，嘴角還掛著一絲黑色的黏液。她的身體大部分皮膚已經開始腐爛，露出下麵暗紅色的肌肉，衣服被水泡得發脹，緊緊貼在身上，滴下的水珠落在地麵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你……你怎麼會……”莫文傑的聲音都在發抖，他想後退，卻發現雙腳像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女屍的另一隻手也抬了起來，腐爛的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聲音裡帶著一種詭異的執著：“我的眼睛……不見了……你幫我找找……好不好？”
莫文傑這才注意到，女屍的眼眶裡空空的，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裡麵還在不斷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流，和嘴角的黏液混在一起，看起來格外恐怖。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可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我沒看到……”莫文傑艱難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蠅。女屍歪了歪頭，腐爛的脖頸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像是骨頭在摩擦。她盯著莫文傑的眼睛，空洞的眼眶裡似乎閃過一絲疑惑，又像是憤怒：“你騙人……你明明看到了……就在那裡……”
她的手指突然指向莫文傑的工作桌，莫文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隻見自己的工作桌上，放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罐，罐子裡泡著兩顆渾濁的眼球，正是他今天從這具女屍眼眶裡取出來的——這具女屍的眼球在溺水時被魚啄食，隻剩下破碎的眼球壁，他按照流程取出來保存，準備後續做進一步檢查。
看到那兩顆眼球，女屍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腐爛的皮膚不斷往下掉碎屑，空洞的眼眶裡滲出更多的液體。她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聲音不像人類，更像是野獸的咆哮，震得莫文傑的耳膜生疼：“還給我！把我的眼睛還給我！”
她猛地朝莫文傑撲了過來，腐爛的雙手死死地抓住了莫文傑的胳膊。莫文傑隻覺得胳膊上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生鏽的釘子紮進了肉裡，他想掙紮，卻發現女屍的力氣大得驚人，根本掙脫不開。女屍的臉離他越來越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腐爛的牙齦和殘存的牙齒，聞到她嘴裡散發出的惡臭：“你為什麼要拿走我的眼睛？你是不是也想看看……水裡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莫文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這具女屍為什麼會突然“活”過來，更不知道她嘴裡說的“水裡的世界”是什麼意思。他隻覺得恐懼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死亡的陰影在他眼前不斷放大。
就在這時，停屍間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一道手電筒的光束照了進來，伴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文傑！你怎麼還沒走？剛才聽到裡麵有聲音……”
是夥伴吳亦凡的聲音！莫文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想喊“救命”，可剛一張嘴，就感覺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掙紮著看向門口，隻見吳亦凡舉著手電筒，正一臉疑惑地走進來。
而抓住他胳膊的女屍，在光束照過來的瞬間，身體突然開始變得透明，腐爛的皮膚和肌肉一點點消失，最後隻剩下一隻腐爛的手指還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也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了空氣裡。
“文傑？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吳亦凡快步走到莫文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文傑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的胳膊上沒有任何傷痕，肩膀上也沒有那隻腐爛的手指，隻有工作桌上的玻璃罐還靜靜地放在那裡，罐子裡的兩顆眼球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我……我沒事……”莫文傑咽了口唾沫，聲音還有些發顫。他看向那張停屍床，白布依舊蓋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異常。難道剛才的一切，真的是他的幻覺？
“沒事就好，趕緊收拾收拾走吧，這地方怪瘮人的，尤其是晚上。”吳亦凡說著，打了個寒顫，轉身朝門口走去，“我在外麵等你，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