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破命刀揮出的每一道軌跡,都蘊含著對命運的質問與突破。
楚一凡倚坐在黑色冰層上,破命刀橫在膝頭,刀身映出他眼中倒映的幽藍鴻蒙紫氣。
方才鬼九與屍鬼佬的惡戰餘波未消,冰層表麵還殘留著安魂幡虛影的刻痕,卻不及他心中翻湧的感悟劇烈——三千年刀修之路,竟在這幽冥秘境的血腥廝殺中,漸漸明晰了幾分真意。
“初握破命刀時,那是斬敵的刃。”他指尖劃過刀柄上自己留下的血刻“楚”字,那痕跡在鴻蒙紫氣中若隱若現,“在凡天界斬妖獸,在公孫界斬敵首,在命門麾下斬影子……刀下亡魂越眾,心中困惑越重——為何斬儘外敵,卻斬不斷自己身上的傀儡線?”
原本以為感悟順命刀時自己可以對命門瞞天過海,後來感悟破命刀訣“囚牛脫困”,可以縮短所有事物與生靈的壽命時的沾沾自喜。
結果這些都不是自己的道,都是虛妄與自我滿足,那根本不是自己所需要的刀,所以至今都不能自稱為刀修。
冰層深處傳來隱約的鬼哭,卻成了最好的清心鐘。
楚一凡望向遠處漂浮的修士屍體,他們的刀劍仍緊握在手中,卻永遠定格在揮砍的姿勢。
他忽然想起在鴻蒙塔中凝練紫繭的千年時光,那時每一道紫氣符文的篆刻,都是對刀道的重新打磨:“在周天位麵修元神,才懂刀不僅是手中兵,更是心之相。
就像這魔雲澗的魔氣,能腐人神源力,卻腐不了刀的本心。”
天闕刀突然輕顫,刀身滲出的紫氣與冰層下的魔煞碰撞,激起細小的電弧。
楚一凡閉目,三千載記憶如刀光閃過:在靈雲宗與占天棋論劍時的頓悟,在鴻蒙塔中融合《洪荒道宇真經》時的劇痛,還有方才鬼九以安魂幡統禦萬鬼的霸道——原來最強的刀,從不是單憑鋒芒,而是刀意與天道的共振。
“第一式,斬刀念。”他低聲自語,紫氣在掌心凝成三寸刀芒,卻不劈向外界,而是緩緩劃過眉心,“
當年在破天位麵斬兄弟、吞佛魂,刀越狠,心越亂。
如今方知,真正該斬的是執念——斬不掉對‘楚一凡’身份的執著,便永遠是命門的提線木偶。”
刀芒過處,神海深處的一道金光被削弱了大部分,那是虛空遊曆時天命攻擊所致,那是又一次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刀若斬念,先斬自己心中的十萬個‘應該’。”
第二式的感悟來得如冰層開裂般突然。破命刀猛地騰空,在鴻蒙紫氣的裹挾下自行斬落,刀路竟與魔雲澗的魔氣流動軌跡完全契合。
楚一凡看著刀影劃過之處,魔氣如活物般向兩側分開,露出冰層下隱匿的古老陣圖:“破命刀不是霸道刀,是順勢刀。
就像鴻蒙紫氣能融萬法,刀意也要能納萬道——在破天位麵用刀殺人,在周天位麵用刀護道,刀還是那把刀,變的是握刀的心。”
他抬手召回破命刀,刀柄傳來的不再是冰冷的觸感,而是鴻蒙紫氣的溫潤。
三千年刀修,今日方知刀分兩極:一極斬儘虛妄,一極立地成道。
魔雲澗的黑霧忽然散去些許,露出上方冰層中倒映的星空,每顆星辰都像極了他在鴻蒙塔中見過的《宇衍道行訣》符文。
“第二式,合道。”楚一凡凝視刀身上新浮現的鴻蒙紋路,“當年在破天位麵,刀是‘破命’;如今在周天位麵,刀是‘合道’。
破的是彆人強加的命,合的是自己修來的道。”他站起身,破命刀在手中劃出半圓,鴻蒙紫氣與魔雲澗的陰寒之氣竟在刀風中共生,“就像這幽冥與天道,本無絕對正邪,刀若能容,便是大道。”
冰層突然發出轟鳴,遠處傳來雪肌仙子尋找的呼喚。
楚一凡輕撫刀身,感覺每道劃痕都在訴說不同的故事——凡天界的桃林刀、公孫界的爭雄刀、命門的傀儡刀、周天的合道刀。
三千年後,他終於明白,真正的刀修之路,從來不是讓刀更鋒利,而是讓握刀的手更堅定,讓持刀的心更澄明。
此刻的刀,不再是斬向敵人的凶器,而是劈開迷霧的引路燈——在這周天位麵的魔雲澗中,楚一凡終於為自己的刀道,斬出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