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的神色愈發凝重,絲毫不敢有半分懈怠。
此人看似信步閒遊,但每一步落下,腳下赤色砂礫竟悄然向四周滑開,形成若有若無的圓弧,仿佛大地都在本能地避讓。
這等異象,絕非尋常之輩能夠做到。
更讓陸玄心頭一凜的是,他運轉大羅金仙的仙識全力探去,眼前之人卻仿若隱匿於萬重迷霧之後,隻摸到一片混沌,根本無從窺探其真實修為。
“來者何人?此乃陸氏地界,閒雜人等速速離去!”陸明遠強裝鎮定,大聲嗬斥道。
他手緊緊按在腰間鐵劍上,努力挺直身軀,試圖擺出威嚴的姿態。
灰袍人聞聲停下腳步,緩緩抬頭望向那斑駁的青石牌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卻清晰地穿透結界,在眾人耳邊響起:“陸氏?可是玄霸宗的遺脈?”
這話猶如一道炸雷,瞬間讓陸明遠臉色煞白。
玄霸宗的名號,在這偏僻之地早就是無人敢提的禁忌,此人卻一語道破,著實令人震驚。
陸玄瞳孔猛地一縮,身形一閃,一步便跨出觀星台。
青色道袍獵獵作響,鼓蕩著澎湃的仙靈力,瞬間出現在結界內緣。
他神色冷峻,厲聲道:“閣下究竟是何人?怎會知曉我宗之事……”
灰袍人對陸玄的質問置若罔聞,目光徑直落在陸玄手中的玄青杖上,眼中陡然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精光,轉瞬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緊接著,他輕輕拍了拍肩頭的綠色毛團。那毛團打了個哈欠,粉嫩的牙床露了出來,而後懶洋洋地蜷成一團。
可就在落地的瞬間,它竟悄然變大,眨眼間化作一隻半人多高、渾身毛茸茸的綠色巨獸,蹲坐在灰袍人身後。
巨獸金色的豎瞳冷冷掃視著陸氏族人,眼神中滿是不屑與森冷。
“我叫楚一凡。”灰袍人終於開口,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談論今日的天氣,“路過此地,見這片殘破的仙靈脈尚有幾分仙靈氣,想跟你們‘借’來一用。”
“借?”陸明遠氣得差點跳起來,怒喝道,“你可知道這僅存的仙靈脈對我們意味著什麼?
你這窮酸鬼,趕緊滾!不然小爺我一劍將你劈了!”說罷,仗著自己身為族中子弟,且有元嬰後期的修為,他拔劍便刺向結界外的楚一凡。
陸玄暗叫不好,正要出手阻止,卻見楚一凡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淡淡地吩咐道:“毛球,彆弄臟了我的道袍。”
那蹲坐在地的綠色巨獸“毛球”聽聞此言,懶洋洋地抬起爪子。
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勢,隻見一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淡白光波從它爪尖彈出,精準地撞上陸明遠的鐵劍。
“叮——”
一聲清脆的輕響,如同玉石相互撞擊。刹那間,陸明遠隻覺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順著劍身洶湧而來,比他以往與荒獸搏鬥時所承受的撞擊要強上百倍不止!
他連人帶劍被震得倒飛出去,“噗”地噴出一口鮮血,手中鐵劍“哐當”一聲落地,劍身已然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一時間,全場寂靜無聲。
陸明遠可是族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元嬰後期的修為,在這貧瘠偏遠的玄墟域外圍,也稱得上是一方人物。
然而,竟被對方身邊的“寵物”隨意一爪子就震成重傷,這如何能不讓眾人驚愕?
陸玄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此刻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看似落魄的楚一凡,絕對是個深不可測的狠角色!
他強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說道:“閣下深藏不露,來我陸氏究竟有何目的?
我等雖是玄霸宗遺脈,但已在此地安分守己數萬年,與閣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無仇?”楚一凡輕笑一聲,緩緩抬起頭,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驟然爆發出一絲徹骨寒芒,“這世間,搶地盤還需要理由嗎?何況……”
話未說完,他背後的舊布包突然無風自動,“唰”地一下掀開,一麵漆黑如墨的小幡從中緩緩升起。
幡麵光滑如鏡,卻映照不出任何影像,隻有絲絲縷縷的灰黑色霧氣從幡麵上彌漫而出,散發出一股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陰冷氣息。
“這是……安魂幡?!”陸玄一眼便認出此物,臉色瞬間劇變。這可不是普通法寶,而是傳說中能攝人魂魄、困殺元神的凶戾之物!
當年,陸玄在神界偶然間遇到一位修士,親眼目睹他曾用此幡在大乘期力戰聖人之境。
如今,這安魂幡竟出現在此處,再仔細一看,眼前這修士與當年那人竟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