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與七夏默默的看著老和尚,沒有說話。
與老和尚“認識”的時間很短,也隻是聊了會兒天,還談不上感情。
可看見老和尚慢慢閉上眼睛,卻莫名的有些心酸。
易年這樣,七夏亦是如此。
百年前的殘陽照不出二人的影子,隻是把那禪房的影子拉的老長。
帶著水漬的青石板,水汽升騰間,掛上了絢麗的七彩顏色。
百年前的山風吹進了百年前的淨竹寺,推著百年前還新著的門,輕輕搖曳。
沒有聲響傳來。
如果不是見那影子輕輕晃動,此時的場景,便是畫一般。
記載著當年的瞬間。
老和尚還是沒能兌現他說的話。
這場跨越時空的交談,他撐不住了。
易年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問。
比如淨竹寺為何會在獨立於天元大陸的空間中存在著。
比如當年從這裡拿走那片星空的人要那片星空做什麼。
那人的身份又是什麼?
他說的自己的一老一少又是什麼意思?
太多太多。
這場給易年帶來了許多謎團的談話,在易年不想終止的時候,結束的那麼突然。
風依舊吹著,吹著敞開的房門,到了老和尚身前。
袈裟動著。
易年與七夏看著。
袈裟會動,但老和尚,應該不會再動了。
身子有些佝僂,寬鬆的僧衣遮蓋了胸前的起伏。
易年不知道老和尚是不是還在呼吸。
或者,在自己被夕陽晃了眼睛的時候,已經停了。
易年的目光不忍停在老和尚的身上。
看著那即將落下的夕陽,心底,莫名的起了悲傷。
空空古寺,除了老和尚之外,再沒一個人。
在這一刻,易年覺得,眼前的場景,和湖底見到七夏的時候一模一樣。
同樣的孤獨。
易年沒有體會過孤獨的滋味,雖然青山小些,但還有人。
山裡有師父,山外有那些愛聊天的樸實村民。
後來有小愚,有倉嘉。
出來後,有周晚,有龍桃。
他們都走了,還有七夏。
所以易年沒體會過孤獨的感覺。
看著生命儘頭時沒有一人陪著的老和尚,心底,滿是悲涼。
或許是感受到了易年情緒上的變化,七夏在旁邊,輕輕拉住了易年的手。
沒有說話。
隻有掌心的溫暖,安撫著易年。
易年感受到傳來的安撫與關切,歎了口氣。
轉頭看向七夏,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般情緒出現。
“我沒事兒,也不知怎了,就是覺得心裡很難受,我與這位大師隻有幾麵之緣,談不上尊敬,更沒有情感之說,但就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易年輕聲說著。
像是在回應著七夏,但更像是安慰自己。
少年有些時候遇見事情很糾結,但卻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作為一個大夫,見過人間疾苦。
也見了許多的生命逝去。
心善,但習慣了。
七夏聽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也許是不知道說什麼,也許是知道,少年的情緒,隻有他自己才能緩解。
那陪著便好。
易年看著站在身邊的七夏,緊了緊手。
百年前的一幕固然落寞,把自己的心情弄的糟了些。
還好,找到了她。
自己管不得百年前的事兒,但能抓緊身邊的人。
想到此,心情,好像好了那麼一點兒。
再一次看向老和尚。
天,黑了。
依舊黑的那麼突然,同前幾天那般。
不過今夜與往常不一樣。
雖然黑了,卻還能模糊的看見後院中的一切。
禪房,石板,燈罩,夜風。
風沒有形狀,可看得見。
房門晃動,雲兒輕飄。
不過易年此時的注意力不在這些,好像忘記了今夜的不尋常。
瞪大了的雙眼,一直看著禪房中的老和尚。
屋裡沒有月光,卻明亮無比。
不是因為點起了燭火。
是老和尚的周圍,布滿了金光。
那抹金光,照亮了夜。
也照亮了易年與七夏瞪得越來越大的眼睛。
易年本以為老和尚已經沒了呼吸,會在那安靜中,枯坐百年。
可現在,在老和尚身上,竟起了如此大的變化。
那雙方才已經有些渙散閉上了的眼睛,開始慢慢睜開。
易年看見,渙散不再。
布滿了靈光。
而隨著眼睛慢慢睜開,老和尚那蒼老的臉,也起了變化。
褶皺慢慢變少,蒼白開始褪去。
“回光返照?”
七夏的聲音響起,問著易年。
“或許吧,不清楚。”
易年沒見過回光返照還能變年輕,一時之間也不好回答七夏的問題。
而就在二人說話的間隙,老和尚那原本已經老的不像樣子的臉,竟然年輕了許多。
以常人來說,現在也就是古稀之年。
可神奇的遠不止如此。
隨著金光的持續出現,那雙眼睛的不斷睜開,那臉,變得越來越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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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半百,不惑,而立,弱冠。
直至舞象之末,終於停了下來。
易年看著那張臉,眼睛瞪得比平時大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