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著江灘,潺潺流水聲伴著深夜。
夜裡的江水,總是比白天吵人。
偶爾幾盞漁火,給夜裡還在江上辛苦奔波的漁民送著光明。
時有收獲不錯的漁民心情不錯,高聲哼著江南特色的小調。
和著江風,飄向離江兩岸。
船頭的油燈吸引著江裡的小魚,彙聚在漁船周圍,一網下去,又能換上幾個銅板。
婦人船艙裡煮著魚湯,香味同船夫的歌聲一起飄著。
以江為生的漁民,這小小的漁船,便是家。
日子雖辛苦些,可有家人愛人陪著,這孤寂的日子,也不是那麼難熬。
若是打上幾條名貴的魚,或許能歇上幾天。
不過沒人願意休息,萬一下一網還有呢?
生活,總是充滿希望。
這江南水鄉,好像比北祁,自在那麼一點兒。
離江,養著兩岸數以萬計的百姓。
很久,很久。
一條支流,便是一條大江。
如樹葉分脈一般,蜿蜒曲折,綿綿不息。
花想容江邊烤著火,賞著離江的夜景。
可安靜祥和的景色,始終抹不去那美豔無雙的臉上的一抹無奈。
眉頭,時而皺著,時而更皺。
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後,使勁跺了下腳。
在江邊的沙灘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跡。
把手中的枯枝甩進火堆,冷哼著。
好像那被燒著的枯枝是那煩人的小和尚一般。
花想容此時很無奈。
這身後跟著的小和尚,從上京開始,便一直跟著。
當初接到任務去殺那醫館那個不修行的小小大夫,在不知哪來的精準消息下,把那少年堵在了小巷之中。
那夜下著雨,本以為片刻過後雨水會衝刷掉那少年的鮮血,可就在飛花力即將刺中那少年的時候,被一串佛珠帶到了彆處。
一身金光的小和尚,壞了自己的好事。
為了出口心中的惡氣,與那小和尚拚了個兩敗俱傷。
自己十分看不慣的要麵子的叢中笑,又被從牆上忽然躍下的小小身影阻攔了一瞬間。
之後那從天而降的劍意,讓兩人又一次失敗。
而那小和尚在傷勢好了之後,不知怎地,又纏上了自己。
一口一句棄惡從善,一口一個放下屠刀。
不管自己怎麼躲,那小和尚,總能找到自己。
身為一個殺手,對自己的行蹤十分在意。
路過泥地都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身為一個殺手,若是被人發現了行蹤,是會丟了性命的。
就算僥幸能活下來,也沒了希望去完成任務。
那段時間,是花想容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和那要麵子又沒殺過人的殺手一起執行任務,是很倒黴的事情。
殺秦懷素,他中了無一血府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入了京,便再也沒有了機會。
兩人的第一次合作,失敗了。
而第二個目標,一個手無寸鐵的大夫,竟然又失敗了。
花想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與叢中笑有些天賦,樓裡早就派人清理門戶了。
一個殺手,殺不了人的時候,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自那之後,花想容處處小心。
為了活命,又接了一個已經在樓中掛了幾年的任務。
那次很險,自己與叢中笑計劃了許久,還是遭到了那人的臨死反噬。
可就在要命的關頭,一抹金光,將自己救了下來。
花想容見過那金色。
在雨夜的小巷裡。
回頭望去的時候,一個英俊的小和尚,滿臉矛盾的神色。
從那天起,小和尚消失了。
不再跟著自己。
花想容以為與這小和尚的恩怨已經結束的時候,又在第二次計算刺殺易年的時候,看見了他。
坐在那破舊的二層小樓門前,不知是入定,還是沉思。
花想容與“誌同道合”的白雲飛商討完那萬無一失的計策之後,叢中笑問著那小和尚怎麼辦。
花想容回著,隻要不壞事,便饒他一命。
話出口,有些驚訝。
自己驚訝。
不明白身為一個殺手的自己為什麼會有留人一命的想法出現。
隻能安慰自己說自己雖是個殺手,但卻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隻是結果與自己想的不同。
這小和尚多日入定,卻偏偏在自己行動的那天醒來。
那佛珠,又纏上了飛花。
花想容低頭,把變得更短的飛花拔了出來,回憶著那自己不願意去回憶的一幕。
小和尚難纏,那小小的身影也難纏。
計算了白雲飛,與叢中笑一起回到了醫館。
可那不修行的少年,強的超乎想象。
伸手折斷了飛花,重創了自己。
也傷了不可一世的叢中笑。
但那少年沒有殺自己,而是說了一句自己聽不懂的話。
“你是倉嘉的心魔,我不殺你。”
花想容當時太過震驚,所有心思都被易年顯現出的強大實力奪走,沒明白那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