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
嘈雜的雨聲太大,聽的不是太清楚。
但大概意思,易年懂。
雙眼中再沒了往日裡的平和。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要把雨夜燃燒掉的怒火。
一個箭步躍過山路拐角,落地之後,看見眼前的一幕,眼睛眯了起來。
怒火更盛!
小路拐角是塊兒空曠地,空地上是個營地。
支著三個臨時雨棚,雨棚下,有篝火。
雖然下著雨,但還燃著。
依舊能給雨夜帶來亮光,也能給人帶點兒暖意。
比起昨夜河邊,易年四人的愜意,這裡應該更熱鬨幾分。
畢竟他們人多,有十幾個。
可此時,再也沒了需要火光溫暖的人。
篝火有些孤獨,變得越來越小。
或許是雨大,或許是沒人添柴了。
雨棚旁邊,一個支起的架子,上麵綁著繩子,繩子上,掛著具屍體。
不知道那屍體生前叫什麼,但易年認識。
昨夜,剛給他瞧過病。
隻要一個月,就能恢複如初。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身上易年親手包紮的傷口露在了外麵,白色的紗布被泥水染的很臟。
腿上固定骨頭的木板不知去了哪裡,大抵是被人拆了。
可能有木板,不好把人倒吊在架子上。
被吊在架子上的夥計,脖子上被人劃了一刀,鮮血成柱,流到了下麵放著的不知什麼材質製成的口袋裡。
不是布的,因為沒往出滲。
架子左邊,躺著八九個人。
也可能是十多個人,太亂,數不清。
有幾個身上有傷口,脖子上也有傷口。
易年的記性是不太好,可昨夜剛見過的人,還忘不掉。
幾個身上有傷口的,是那幾名武者。
應該是他們有反抗的能力,交手時,受了傷。
剩下的沒有反抗能力,都是脖子上兩刀,一刀斷氣,一刀放血。
全都臉色蒼白。
不是雨水泡的,是體內,沒了血。
他們,比那夥計,要早吊了一會兒。
架子右邊,也躺著幾個。
一男,三女。
男的衣著華麗,不過有些臟。
昨夜還精明無比的眼神,已經完全渙散。
脖子上,一道深深刀痕,劃破了喉管。
三個女的,赤身裸體躺在那裡,任由雨水打著,沒有半點兒反應,也沒了半點兒生機。
身上那獸性欲望留下的痕跡以及那驚恐絕望的眼神,生前的最後一段回憶,一定肮臟不堪。
等那夥計被卸下的時候,應該就是他們被吊上的時候。
探親路,成了黃泉路。
謀生路,成了不歸路。
昨夜遇見的商隊,昨夜離開的十幾人,竟全部命喪深山!
易年昨夜往這些人離開的方向看了幾次,雖隻是一麵之緣,可雨夜趕路,總盼他們好走些。
原以為不會再見,沒想到真的又見了。
可這見,與不見,終是不見。
天人永隔,兩不相見。
那夥計身前,一個彪形大漢,一手扶著那不知什麼材質製成的口袋,一手晃著那不知昨天被自己掐了一下醒沒醒來看見這一幕的夥計的身子,讓血快些流。
那手法,嫻熟無比。
腰上的刀,沒有血跡。
雨一直下,衝刷掉了。
兩人守在旁邊,準備把那老板的屍體抬起。
這配合,也嫻熟無比。
不遠處,大約三十個人,都是腰插彎刀,把商隊能用的東西儘數駝在了馬背上。
不少已經上了馬。
看樣子,是要準備離開了。
其中一人肩膀上有條長長的劍傷,簡單處理過,已經不流血了。
衣服歪七扭八,腰帶胡亂係著。
應該是方才說話中人的一個。
這群人身上的氣息,易年討厭無比。
殘忍,貪婪,漠視生命。
與許多年前出現在章家村的那些人一樣。
馬賊!!
昨夜隻是想想,卻沒想到,竟真的有。
這群馬賊看見突然出現的易年,目光全部投了過來。
屍體旁的三人也停了手中的動作,摸向了腰間彎刀。
遠處一人開口喝道
“不知閣下哪路朋友,雨大眼瞎,見不到為好,行個方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易年明白這應該是這夥馬賊首領的意思。
自己悄無聲息出現,孤身一人敢走在這深山老林,可能不是尋常人。
試探一句,真是路過,便能少生事端。
若有一絲膽怯之意流出,迎接自己的就不是言語,而是長刀了。
人命,在他們眼裡,不值錢。
易年沒有回答那人的話。
和一個即將要死的人說話,浪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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