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裡鋪的夜靜著,東邊那座最高的山也靜著。
去年下起的雪,到了初春時節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偶爾停個一兩天已經算是久的了。
天寒山常年堆積在山頂的積雪,被南風吹著,不停向著聖山飄去。
雪深林密,離江儘頭的聖山比每年都要寂靜。
其實原本進出聖山的人也不多,天下第一修行聖地不是菜市場,最忙碌的天諭殿還是有不少人的。
不過今年,或許從去年開始,聖山外便瞧不見人了,除了某個離開這裡的小胖子。
也可能還有一些,不過沒人看見。
聖山上下著雪,天色陰沉。
來這裡的人的心情也會被天色拉落幾分。
此時聖山外的樹林中,一抹快要融入雪景的倩影正在慢慢前行。
落雪無聲,腳步亦無聲。
白色身影很瘦,背著一個與身子完全不符的碩大竹簍。
從竹簍的大小判斷,重量應該輕,不過白色身影背著,卻仿佛不費什麼力氣。
這身影,正是死而複生的七夏。
七夏忘了北祁那場雨後的所有事情,但她記得,她要來聖山。
從南嶼出來後,元族少女用著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聖山。
路上聽說了好多天元的大事,而最大的一件,便是聖山封山。
無論是酒館休息還是趕路時,總會聽見有人談論。
聖山為什麼封山沒人知道,但聖山上發生的大事,所有人好像都親身經曆過一般,隻要話頭起了,話匣子便收不住了。
從他們口中得知,聖山的大亂歸根結底隻因為一人。
自己。
聖山封山與自己有關,可自己卻想不起任何事情。
就同那青丘的小狐狸口中的易年一樣,沒有半點兒印象。
說來也是有些可笑。
想來卻有些可悲。
七夏來到聖山,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也想找一樣東西。
山河圖。
可在聖山外轉了一天一夜,卻發現想進入聖山有些困難。
聖山上的大人物們都在山上,前段時間又出了那麼大的事,守衛一定比平日裡森嚴許多。
此時闖聖山,隻有死路一條。
七夏知道聖山防的不是自己,因為自己在所有人的認知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複活這種事情,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出現在大陸之上,沒人會想得到。
可七夏依舊小心,因為現在與之前不同。
雖然七夏忘了很多事情,但她想的明白,自己之前不顧後果的大鬨聖山,最重要的原因一定是因為自己沒有時間了。
現在自己重新擁有了彆人不怎麼在意的時間,那能做的事情便多了。
不用再急著找聖山拚命,那拯救元氏一族的計劃便能做的更加周全。
除了山河圖,還有另外幾樣東西。
這五行至寶,便暫時讓聖山保管吧。
至於那少年,是自己對不起他。
若是見了,對他道個歉吧。
可這對不起三個字,或許說不出口。
畢竟…
趕路的七夏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隻活在安紅豆講給自己的故事裡的少年。
在聖山外轉了一天,七夏沒有強行闖山。
命是自己的,也是自己族人的。
若是白白丟掉,那丟掉的不止是一條命,還是元氏一族破開封印的希望。
在聖山北麵尋了座高峰,找了處平坦地方坐下。
身上淋著雪,目光望向被風雪籠罩的聖山。
眉心微微皺起,喃喃道:
“地脈呢?”
想著,搖了搖頭。
“難道是我將地脈召喚了出來?”
骨龍環身的場景,隻有聖山上的人見過。
封山了,消息便傳不出去了。
所以一路聽來,沒聽人提過地脈之事。
“若是召喚了出來,龍魂在哪裡?”
回答她的,隻有呼呼風聲。
輕輕將青絲上的落雪撣掉,依舊喃喃自語:
“在哪呢?”
說著話,順手摸進了腰間。
可摸索了一會兒,手中卻空空如也。
眉心皺的更深,開口道:
“龍骨簫呢?”
回答她的,依舊是風聲。
將身上的竹簍解下,開始在裡麵翻著。
可裡麵的東西實在太多,七夏從午時翻到了晚上,除了這些有用又沒用的東西,便沒彆的了。
看著擺了一地的東西,七夏開始好奇起來。
竹簍裡,有很多能讓修行之人爭破頭的功法。
也有一些碎銀便能買上許多的桌椅工具。
還有幾把平常的很的菜刀,竟與一些有著神兵潛質的武器放在一起。
玩具,工具,經書,醫書,應有儘有。
而其中三個包裹裡的寶貝,隻怕能買下整座聖山。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可沒人能回答七夏。
七夏想著,直到夜色漸濃,腦海中那個模糊身影,依舊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