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來這行當不能見人便笑,強把笑意忍了下去。
而當易年把身上的屍體放下後,這掌櫃的徹底笑不出來了。
見過上門買壽材的,沒見過扛著屍體買壽材的。
但老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錢給足了,本身也是做死人行當,忌諱什麼也就放在了腦後,大不了多吃幾天齋。
備了壽材,又找了畫陰妝最好的師傅,將已經失了血色的夫妻兩個畫的同生前區彆不大。
匆匆來,體麵去。
對普通人而言,人生除死無大事。
易年看了眼,雖然兩姐妹差了幾歲,但一看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將那可憐的小外甥身上的傷口縫好,一家人換上了壽衣,安置在棺材內。
從掌櫃的手裡買了輛破車,推著一家三口走了。
扯下城防軍的衣服,經過簡單盤查,出了城。
大晚上的,沒人對棺材感興趣。
頂著雨沿著方才走過的山路趕著路,泥濘些,但對易年來說不是什麼事。
易年鬼都不怕,自然不會怕死人。
至於吉利與否,更是不在考慮之中。
回去比來時慢了些,等到了小石村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不過雨還沒停,隻是小了些。
推著車進了院子,將車停好,把買來的元寶蠟燭放在旁邊棚下,進了屋。
石羽還是離開時的樣子,捧著嫁衣坐在角落。
可能眼淚已經流乾了,目光呆呆的盯著地麵,易年回來都沒有聽見。
易年將身上雨水撣落,走到石羽身前蹲下,開口道:
“走吧…”
石羽呆滯的目光從地麵升起,落在了易年身上,終於起了絲變化,好像在問易年去哪。
“不是許久沒見你妹妹了嗎,我帶你去見她。”
這種相見或許有些殘忍,但見不到,便是一輩子的心結。
“在哪?”
石羽的眼睛亮了起來,掙紮著想要起身。
可坐的太久,身子已經僵了,沒了半點兒力氣。
易年扶著石羽胳膊將人拉起,帶著她到了外麵。
天光大亮,細雨綿綿。
溫馨中透著冷清的小院裡,停著車,放著棺材。
易年將人扶到車旁,棺材推開了一塊兒。
石羽的目光落了進去,眼淚也在同時落了下來。
“盼兒…”
聲嘶力竭的哭喊壓過了綿綿細雨,京的林中飛鳥離了樹林。
原來眼淚是流不儘的…
易年不忍去看,來到棚下整理著元寶蠟燭。
石羽的哭聲不知止了,顫抖的手伸進了棺材裡。
“公子,盼兒與我像嗎?”
“像,嗯…比你好看。”
“我這小外甥好看嗎?”
“好看,能看的出來…”
“他們在裡麵會不會擠啊?”
“那邊冷,擠在一起暖和…”
“公子,我怎麼看不見他們了?是不是天黑了?”
易年正整理著元寶蠟燭的手頓了一下,起身走到了石羽身旁。
兩行血淚從石羽臉上留下了兩條醒目痕跡。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卻不見她有半點兒反應。
瞎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多找苦命人…
易年忍著歎氣的衝動,回了方才位置,開口道:
“天會亮的…”
話音剛落,隻聽撲通一聲。
回頭望去,石羽倒在了雨中。
易年快步過去,指尖探過,還有呼吸。
心力交瘁,暈了。
將人抱進屋裡安置好,外麵在布了個簡易靈堂。
昨天那小兵確實怕了,時至晌午依然沒見到有人前來。
給石羽喂了水,中午的時候人醒了。
她知道昨夜易年殺了人,不能總在這裡耽擱。
在易年的攙扶下上了香,然後推車出了門。
橫死之人不入祖墳,隻能在附近找處風水好的地方將人葬了。
問了石羽妹妹妹夫名字,在空白墓碑上用龍鱗刻上。
雖然聽她說過,也得確認一遍,這種時候不能錯。
當問起那嬰兒名字時,石羽愣住了。
“妹妹讓我幫起,但信還沒寫完…”
“現在起吧…”
“它是單名,便叫念吧,公子覺著行嗎?”
易年聽著,忘了石羽看不見,點點頭後開口道:
“挺好…”
念,不知是想念還是思念。
或者,是同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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