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是一個相對閒散的季節。
土地進入了休耕期,忙活了大半年的村民們難得擁有了一段相對悠閒的時光。
以鎮為名的小小山村亦是如此。
清晨,薄薄的霧氣被準時升起的朝陽驅散,一縷金色陽光落在了村口的石碑上。
雖然已經立了不少年,但上麵的字跡依舊清晰。
或許隻有這三個字存在,才能把這小小山村與鎮聯係起來。
沒了整天乾不完的活,如果不是昨夜燒完的炕頭餘溫褪去,村民們沒人願意早起。
習慣,隻是相對而言。
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披著大衣打著哈欠生火。
炊煙升起,屋子裡暖了起來。
推門掃雪,與隔壁鄰居閒扯幾句。
外麵收拾差不多,熱騰騰的飯菜做好。
胡亂扒拉幾口,時間眼看著便到了晌午。
冬季裡天短夜長,一般都是兩頓飯,也就沒了早中晚之說。
收拾完,兜裡裝把瓜子,出門朝著村中心的屋子而去。
當初張二爺的做法非常明智,給村民們弄了個冬季裡聊天娛樂的好去處。
三間土坯房熱鬨非凡,東邊炕上婦人們一邊做著手裡的活計一邊聊著天。
都是些家長裡短,而且每天重複,但卻依舊熱情不減。
生活嘛,多數時候都是個重複的過程。
波瀾壯闊,沒幾個人能擁有。
中間幾張桌子上,男人們正打著牌。
腰包鼓了,村裡又沒什麼花銷,玩上兩手也沒什麼。
小賭怡情,若是沒這娛樂,這大雪漫天的日子實在沒什麼意思。
不過張二爺有言在先,小賭就是小賭,可能會輸紅眼,但一天也輸不了幾個錢,多半都是為了磨磨手指頭消磨時間。
此時,最最裡麵的桌子上最為熱鬨,裡裡外外圍了十幾個人。
其中坐在北麵的一位老者身材高大,方正臉頰紅潤異常。
弓著身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的牌。
呼吸有些急促,吹的胡子一顫一顫。
身後幾個人也都盯著老者手裡的牌,異口同聲念叨著:
“三!”
“三!”
“三!”
老者深吸口氣,雙手扶著牌慢慢抬起,神情異常緊張,仿佛那牌能決定生死一般。
深吸口氣,一咬牙,將牌翻了過來。
當烏漆嘛黑的八個筒子出現在牌麵上時,方才喊著三的人滿眼嫌棄,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長歎:
“哎…”
看那架勢,失望至極。
身材高大的老者看著手裡的八筒,嫌棄的把牌一推。
賭桌之上,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桌上的另外幾人瞧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把牌往中間一推,笑嘻嘻的收著桌上的籌碼。
其中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一邊收一邊道看向老者,開口道:
“木大爺,看來你今天又回不了本兒了啊…”
老者一吹胡子,不屑道:
“一會兒讓你看看厲害,這幾把手氣太背…”
說著,把身前僅剩的兩個銅板推了過去。
“再來一把…”
旁邊嗑著瓜子看熱鬨的李老歪瞧見,開口道:
“木老哥,我看還是算了吧,你今天太背了,這倆扔進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老者一聽,眉毛一挑,開口道:
“這什麼話,說的我好像哪天運氣好似的,有賭未必輸,再來一把…”
一句話,頓時把看熱鬨的眾人逗的大笑。
好心勸阻的李老歪也沒說啥,反正就剩兩個銅板,輸與不輸也沒啥太大區彆。
老者把銅板往前一推,開口道:
“再來…”
小半盞茶過後,眾人再次發出一聲哀歎,很顯然,靠著最後本錢翻本兒的事情永遠不會出現在賭桌上。
錢財輸光,老者嫌棄的撇了撇嘴,一揮衣袖,開口道:
“明天收拾你們,讓你們知道什麼是薑還是老的辣…”
幾個村民聽著,哈哈一笑,開口道:
“這話都說了多久了,也沒見贏過一次啊,說實話,我都不好意思贏你了…”
“你不好意思那你彆贏啊,我好意思,我來…”
旁邊立馬有人接過話頭。
老者看著幾人嘚瑟的神情,白了幾人一眼。
眾人隻是笑笑,絲毫不在意。
這高大老者的牌技差的離譜,但賭品絕對沒得說,輸了不紅眼,現在這副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果然,在瞧見幾人並不在意自己的狠話之後,老者哈哈一笑,開口道:
“行了,我輸乾淨了,你們繼續…”
說著,擠過人群便往外走去。
沒錢了,總不能還占著地方。
挪到外麵,由於身材高大,牌桌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