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我令!”
徐林高喝。
“在!”
剩下的十幾人回應。
“將火油倒在城牆上,隻要妖族過來,直接點火,能多拖一分就多拖一分!”
“是!”
十幾人回應,拚著最後的力氣朝著城牆兩側趕去。
這已經不是拚命的法子,而是絕望的法子。
一旦大火一起,十裡城牆便會成為一片廢墟。
可現在隻有這個辦法,能阻擋妖族大軍前進的腳步。
正如徐林所說,能多拖一分便是一分。
易年丟掉手中不知換了多少把依舊砍的翻刃的長刀,又撿起一把,死死盯著正忙著整理攻城器械的妖族大軍。
胸前不斷起伏,寒冷空氣被大口大口吸入胸腔。
守軍知道晉陽守不住了,易年同樣知道。
可現在也同守軍一樣,進入到了那種麻木之中。
守不住,也要守。
隻要妖族敢來,那便繼續戰鬥。
打到什麼時候,不知道。
打,就好了…
不過等待的戰鬥並沒有繼續,當妖族大軍熄滅攻城器械上的火焰之後,又一次鳴金收兵。
易年聽著,身子一軟,差點兒沒從城頭摔下。
伸手扶住城牆,繼續穩穩站著。
晉陽守軍損失慘重,妖族大軍同樣如此。
而現在沒有攻城器械,城牆上又被澆滿了火油,攻城的損失會非常大,這不是妖族能接受的。
晉陽已經是一塊兒肥肉了,沒必要因為最後的一根骨頭崩了牙。
等火油風乾或者大火燒完,便能毫不費力的跨過晉陽。
身經百戰的徐林自然清楚妖族的打算,手一抬,開口道:
“等這群畜生攻上來的時候再點火…”
剩下的十幾個士兵領命,拿著箭頭同樣沾滿了過油的箭回到了城樓下。
隻要徐林一聲令下,火箭齊飛,城牆頃刻間便會被火光吞噬。
十幾人,肩並著肩靠坐在了城牆下。
大口喘著氣,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徐林走上前拍了拍易年肩膀,低聲道:
“如果等不到,放火的事就交給你了…”
易年聽著,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不過當轉頭瞧見那十幾人的模樣之後,點了點頭。
剩下的十幾人,眼神全都出現了渙散之意,若是繼續戰鬥,或許能多活一會兒,但現在一停,心口的最後一根弦崩斷,隨時都可能停止呼吸。
不是易年不想救他們,這種情況,就算是醫聖來了都沒有辦法。
幾乎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正常人根本挺不住。
摸了把長弓插在城頭,旁邊放了幾把箭。
坐在地上的衛時瞧見,一咧嘴,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開口道:
“不累嗎,坐下歇歇吧…”
徐林與易年聽著,走到了衛時身旁。
衛時把龍鱗遞給易年,喃喃道:
“神兵就是神兵,這輩子能用一次,也算值了…”
易年沒有接,低聲道:
“仗還沒打完呢…”
衛時聽著,把龍鱗收了回去。
徐林把九幽玄天也遞了回去,易年同樣沒接。
往城牆上一靠,喘著氣恢複著力氣。
衛時看著眼前的落北原,開口道:
“酒還能喝上嗎?”
軍中飲酒,隻在大勝之後。
可勝之一字,離著晉陽好遠。
還沒等徐林回答,易年的目光落在了十幾名士兵身上。
隨後,衛時與徐林的目光也投了過去。
三個在十裡城牆廝殺之時不曾眨眼的男人,同一時間紅了眼眶。
隻見十幾人靠在城牆之上,手裡握著弓,眼睛睜著看向妖族方向,但卻沒了呼吸。
原來死亡,可以隨時隨地。
晉陽軍,真的沒人了。
他們也做到了…
徐林的身子顫抖起來,在易年的攙扶下來到了十幾人身邊。
一個一個合上那不知瞑不瞑目的眼睛,仿佛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衛時沒說話,易年也沒說話。
因為不知說什麼。
沒去搬動屍體,可能是沒了力氣,也可能是這樣靠在一起,黃泉路上能有個伴兒。
五萬北祁兒郎,兩天兩夜,隻剩下了徐林一人。
悲傷,已不知從何處悲起了。
深吸口氣,眼淚沒有落下。
走到城樓一處,伸手摳向了一處地磚。
一用力,地磚發出摩擦聲,被搬到了旁邊。
下麵,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伸手在裡麵抓了抓,一個滿是灰塵的酒壇被提了上來。
提著酒壇回到原來的地方,往衛時旁邊一放,開口道:
“你惦記的酒…”
衛時嘴角起了一絲笑意,開口道: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
徐林一邊打開酒壇一邊開口道:
“他是我弟弟,身上幾根毛我都清清楚楚,這算什麼…”
衛時不屑的撇了撇嘴,開口道:
“你也真能藏,十幾年了能忍得住?”
徐林把盔甲扯了扯,開口道:
“徐田說過,等不需要這座城牆的時候,挖出來慶祝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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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歎了口氣,喃喃道:
“現在不喝,一會兒就該被火燒了…”
不需要這城牆的情況隻有兩個。
第一,北祁敗,妖族入侵。
第二,妖族敗,疆土擴張。
既是慶祝,那便是第二種可能。
這徐田,報複不小。
衛時笑了笑,幫著手上沒了力氣的徐林樓著酒壇上的泥封,開口道:
“打小就看他行,就是不知道這混小子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