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荒城之中,淅淅瀝瀝的雨依舊不知疲倦地在下著,仿佛永無止境般。
雨滴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地從灰暗的天空灑落而下。
打在荒蕪的街道上,濺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水花又迅速消散在彌漫著潮濕氣息的空氣中。
初春時節,冷了幾分。
順著破敗的屋簷流淌下來,形成一道道細長的水簾,像是美豔女子貼在臉頰上的黑發。
下著雨,也流著血。
對於花想容來說,殺人的一劍不會刺偏,特彆是目標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情況下。
所以這劍沒歪,分毫不差的刺在了心口上。
血一滴一滴落著,然後掉在地上消失不見。
血腥味兒,似乎散了一些。
張不三依舊站著,臉上血色全失。
低頭看向胸口,瞧見飛花一動不動。
目光逐漸上移,落在了花想容的臉上。
“是不殺人手法生疏了嗎?差了一分…”
差一分,便不到心臟。
不到心臟,人便死不了。
花想容彆的事可能會差,但殺人一事不會。
可那一分卻沒有刺進去,始終都差著那麼一分。
目光落在張不三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兒波瀾。
握著飛花的手一收,鮮血飛濺。
不過比起方才自己受傷時少了很多。
因為傷口很淺。
手腕一抖,飛花上的鮮血順著斷口處滑落。
劍身落雨,晶瑩剔透。
嘴唇微張,一個字吐了出來。
很輕,卻清晰的傳進了耳中。
“滾…”
聽見滾字,張不三的眼睛瞪了起來。
驚訝,不解,充斥著那蒼白的臉。
看著花想容,像是聽錯了一般。
“你說什麼?”
花想容手腕一轉,飛花掛回了腰間,看都沒看張不三一眼,轉身朝著倉嘉走去,冰冷聲音再次傳出。
“滾,彆讓我再見到你…”
這回,張不三聽清了。
沒有任何猶豫,捂著胸前傷口,頭也不回的朝著黑夜中跑去。
速度之快,幾乎到了普通人的極限。
瞧那架勢,生怕花想容反悔一般。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花想容停了下來。
轉身朝著張不三的背影看去,手指一張一合,仿佛又要去摸飛花。
不過直到張不三消失在雨夜中,那收起的飛花始終沒有再次拿出。
當張不三的腳步聲不再傳來之時,一抹光亮從身後出現。
不是佛光,而是陽光。
這一刻,雨過天晴。
一場雨,仿佛洗掉了很多東西。
陽光出現的那一刻,花想容微微蹙起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來,眼中的糾結與掙紮在這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靜靜地站在那裡,涼風拂過發絲,仿佛帶著一絲解脫的氣息。
美豔麵龐,竟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淡然。
微微仰頭,望著洗過的天空。
轉身,陽光滿身。
看著似乎變了樣子又沒變的花想容,倉嘉臉上笑意深了幾分。
花想容瞧見,眼睛眯了起來。
伸手停在額前,開口道:
“你的光頭很刺眼…”
倉嘉聽著這不知算不算玩笑的玩笑,輕輕搖了搖頭,朝著花想容走了過去。
來到花想容身前,沒有擋住陽光。
“為什麼不殺他?”
花想容聽著,白了眼倉嘉,之前的淡然寧靜消失,又變成了美豔模樣。
“我願意…”
倉嘉笑了笑,開口道:
“你變了…”
花想容的白眼翻的更甚,撇了撇嘴,開口道:
“不用你管…”
倉嘉點點頭,開口道:
“不管,不管…”
說著,朝著花想容抱拳行禮,繼續道: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倉嘉躬身,花想容身子一側,沒有受倉嘉這一禮。
看了眼倉嘉,不鹹不淡道:
“互利互惠罷了,沒必要…”
倉嘉聽見,點點頭,起了身。
喃喃道:
“挺好…”
花想容看了眼倉嘉,伸了伸懶腰,開口道:
“你不一口一個小僧施主,也挺好…”
倉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看了看方向,朝著前方走了過去。
花想容瞧見,開口道:
“乾什麼去?”
“收屍…”
聲音有些低沉,步伐很堅定。
是啊。
二人莫名其妙的死裡逃生,但很多人卻永遠睡在了這裡。
看著倉嘉的背影,緊緊跟了上去。
在荒城中穿行半晌,到了昨夜碰見黑衣人的地方。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血腥畫麵,倉嘉的神色沉了下去。
三隻追影獸倒在血泊之中,血腥味兒濃重無比。
士兵們的屍體分散在各處,沒有一個閉著眼睛。
看著死在自己麵前的士兵,倉嘉長長呼了口氣。
自己的天真,好像真的害了好多人。
那便留佛在心,他朝在露佛光。
將各處的屍體收攏起來,一字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