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祁,東遠州。
與其餘六州相比,這裡既沒有名山大川,也沒有沃野千裡。
沒有洞天福地,更是一到冬日裡便千裡冰封。
如果不是地處晉陽城南,東邊連著無儘的森林,估計北祁統一的時候都不會把它排在七州之列。
妖族大軍破城之時,北祁最開始的反應便是死守龍尾關。
從這也能看出,當事關北祁存亡之時,這裡將會是第一個被拋棄的地方。
雖然年後的青山熱鬨了一回,但那熱鬨卻與東遠州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等到那些修行界的大人物們從青山離開之後,東遠州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或者,還不如以前。
因為很多人永遠睡在了那個格外寒冷的冬天。
不過日子總是要過的,人也總是要向前看的。
生活嘛,就是生下來,然後活下去。
儘管這片土地曾經遭受了妖族慘無人道、肆無忌憚地肆虐和踐踏,但生活在這裡的東遠人並沒有因此一蹶不振。
該出工出工,該下地下地。
隻不過相識的人不在了而已。
離著晉陽城不遠的小王莊,在經曆了鬨鬼一事後也回歸了正常。
村民們同往年一樣,開始在田間耕耘。
今年乾的格外賣力,因為當初北祁守軍圍剿妖族時候征收了不少糧食。
所以啊,戰爭對百姓最不公平。
可想著多出出力換日子有個奔頭,又被老天爺來了當頭一棒。
原本這個時候應該正是最為繁忙的季節,田野裡到處都能看到村民們勞作的身影。
然而今年情況卻大不相同,放眼望去,那一片片莊稼地中的農作物長勢實在令人擔憂。
本該是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景象,此刻卻顯得萎靡不振、稀稀拉拉。
那些幼苗仿佛缺乏養分一般,葉片泛黃,莖稈纖細,有些甚至已經開始枯萎,更有些連土都破不出。
這與以往豐收在望的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禁心生憂慮。
當初去青山找張二爺幫忙的王大哥正帶著草帽蹲在地頭,看著腳下那蔫頭耷拉腦的小麥苗,黝黑臉上滿是愁雲。
鋤頭一扔,坐在了地頭上。
拿起大煙袋點上裹了兩口,隨著一聲長歎,泛黃的煙從口鼻間飛出,在陽光的映襯下,又給臉上敷上了兩朵愁雲。
隨手抓起一把秋季裡才會出現乾裂狀態的黑土,輕輕一搓,頓時碎成了砂石模樣。
眉頭一皺,一邊摸著小麥苗一邊自言自語道:
“咋能荒成這個樣子呢,還讓不讓人活了…”
正說著話,身後小路上過來了兩個人。
農人打扮,肩上扛著鋤頭。
刃上沒沾土,估計今天還沒用過。
瞧見王大哥坐在地頭抽著大煙袋,快走兩步到了近前,開口道:
“大哥,抽煙呐…”
王大哥白了說話那人一眼,把嘴裡的煙吐掉,開口道:
“吃飯呢…”
自打從青山請來了易年幫村裡抓了鬼,王大哥在小王莊的地位迅速上升,眼看著威望就要超過村長了。
按照村長的年紀來說,過幾年這村長之位絕對是他的。
所以開口那人雖然被懟了一句,但卻半點兒怨言沒有,嘿嘿一笑,開口道:
“大哥火氣咋這麼大呢…”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瞧見那人態度,王大哥把煙袋往地上磕了磕,神色緩和了些,開口道:
“地裡活忙完了?”
那人一聽,臉一耷拉,開口道:
“哪有活啊,我家那塊兒連根兒草都不長,鋤頭都沒落過地…”
說著,從懷裡抓了抓,拿出一把種子遞到王大哥麵前,繼續道:
“大哥你看…”
看著那人手裡乾癟的種子,王大哥開口道:
“你不種你長啥…”
那人一聽,臉上更苦。
“大哥說啥呢,我雖然懶點,那也不至於懶到不種地的程度啊,這是從地裡扣出來的…”
聽那人一說,王大哥眉頭一皺,開口道:
“你不是沒泡吧…”
那人一跺腳,開口道:
“罵人是不…”
瞧見那人反應,王大哥伸手把種子拿了過來,捏了捏,開口道:
“你這家夥更慘,我這好歹還長出幾根苗呢…”
那人一聽,臉上更苦,把種子塞進懷裡,看了眼王大哥地裡的小麥苗,開口道:
“長出來也沒啥用,照這麼長下去,咱們秋冬就得啃葉子了…”
與那人一起來的另一個人接過話頭道:
“就怕到時候葉子都沒得啃,瞅這架勢,估計都活不了幾天…”
說著,撓了撓腦袋,疑惑道:
“你說今年這溫度也合適,雨水也不少,種子也是一直用的,咋就不長了呢…”
那人一聽,一屁股坐在地頭,抱怨道:
“誰知道這老天爺耍的哪門子心思,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我家去年存的那點兒糧全充公了,今年要是沒點兒收成就得吃老婆本了…”
跟來的另一個哈哈一笑,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