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燈映照得通亮的房間裡,龍桃全神貫注處理著易年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
小心翼翼地將傷口周圍的汙垢和血跡清除乾淨,手法熟練地拿起針線開始縫合,每一針都精準無誤。
傷口處敷上草藥,自然流暢,沒有絲毫拖遝猶豫。
不過易年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太嚴重,這項工作無疑成了一項艱巨浩大的工程。
即便是像龍桃這般擁有過人耐力和體力的妖族,此刻額頭上也不禁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汗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麵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其實,身體上的疲憊對於龍桃來說還能承受,真正讓她感到心力交瘁的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畢竟她從來未曾見過如此慘重可怕的傷勢,因此在處理傷口的每一個步驟時,都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
與此同時,七夏始終默默地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易年的狀況。
皓月雙眸裡盈滿了深深的憂慮之色,似乎想將易年所遭受的痛苦全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一般。
正當救治之際,一連串的畫麵竟然從易年的身體上方緩緩浮現而出,並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開來,眨眼間便將整個房間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那些畫麵栩栩如生、清晰可見。
遮天蔽日的相柳,口中烈焰的鬼鳥。
生長於蠻夷之地的神秘法蓮綻放出絢爛奪目的光彩。
從南嶼傾盆而下一直蔓延至陰山的滂沱大雨。
所有這些場景都是那麼真實生動,仿若身臨其境。
麵對這樣匪夷所思的奇觀,龍桃和七夏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離奇之事。
而當畫麵裡呈現出慘烈狀況時,易年那緊蹙的眉心便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捏住一般,褶皺越來越深。
一旁靜靜觀察著的七夏突然間意識到眼前這一幕幕驚人的場景可能是來自於易年的夢境。
至於為何會有如此奇異的景象出現,七夏此刻卻摸不著頭腦。
但眼下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心思又落在了易年身上。
輕輕撫摸著皺起的額頭,溫柔氣息緩緩傳遞了過去。
龍桃同樣沒有因為那些在空中緩緩漂浮著的神秘畫麵而分神,依舊全神貫注地繼續處理著易年身上的傷勢。
或許是所用藥物發揮了作用,原本在睡夢中不時皺眉的易年,疼痛感正不知不覺地逐漸減輕。
漸漸的,低沉的呼嚕聲出現,而且聲音還在慢慢地變大。
看起來,這次睡得比之前還要香甜許多。
與此同時,那不斷變換著的畫麵突然毫無征兆地靜止下來,仿佛時間在此刻凝固。
然後,慢慢消失,房間變回了原樣。
想來應該是易年的夢境已然停歇。
待到將最後一處傷口妥善處理完之後,龍桃如釋重負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那雙先前始終穩定得如同磐石一般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這番救治對於龍桃而言,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方麵的消耗都堪稱巨大。
看向守在旁邊絲毫不亞於自己的七夏,低聲道:
“醒了應該就沒事兒了,老板現在身子很弱,我去給他弄點兒東西吃…”
“嗯…”
七夏點了點頭,朝著龍桃輕輕一笑。
謝,不用說。
龍桃撐著膝蓋起身,關節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發出了幾聲哢嚓聲。
若是放在平時,聽見這動靜,易年的耳朵一定會本能的動幾下。
而現在,毫無反應。
瞧見這一幕,二女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過龍桃的醫術還算可以,易年的氣息也算平穩,確實沒有性命之憂。
小心起身,龍桃轉身開門。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但卻有些壓抑,天空卻是灰蒙蒙的一片,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
又是個雨天。
也正常。
這時節要是不下雨,反倒有些不妥。
靠天吃飯的百姓,總是喜歡適合的雨天,隻要需要停時停了便好…
易年依舊躺在地上沉睡未醒,呼嚕聲倒是越發響亮了幾分。
瞧那架勢,似乎完全沒有要蘇醒過來的跡象。
傷成這個樣子還能睡得如此安穩,可見最近這段時間疲憊到了什麼程度。
作為皇家府邸,行宮中什麼東西都不缺。
吃喝用度,應有儘有。
黑夜將人全部趕了出去,此時這地方成了幾人的後花園。
嗯,也不是成了,而是就是後花園。
因為躺在屋裡的少年,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北祁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