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萬年,八月初八。
連綿數日的陰雨之後,上京終於迎來了一個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的好日子。
然而,這來之不易的好天氣與今日發生的另外一件大事相比,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隻因今日,乃是北祁皇帝舉行登基大典的良辰吉日。
想當年,秦懷胤靠著鐵血手段和極深的城府登上皇位。
可誰能料到,這位心狠手辣的帝王在位僅僅短短三年時間,就被人從那至高無上的寶座上狠狠地踹了下來。
甚至還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今取代秦懷胤成為新皇之人,竟然會是那位曾在上京百姓口中受儘唾罵的少年!
儘管市井之間對此事議論紛紛、流言四起,但無論眾人心中作何感想,易年已然穩穩當當地坐上了那象征著天下至尊權力的皇位。
此事已成定局,無法更改。
天還未亮,上京百姓便迫不及待地早早起身,洗漱完畢後紛紛走出家門,如潮水一般朝著巍峨壯觀的皇宮方向洶湧而去。
他們都想要親眼見證這曆史性的一刻,目睹新皇易年在登基大典之上展現出的風采和威嚴。
這登基大典,可是堪比國祭的大事。
若要論及前往觀摩大典的人群當中最為興奮的是誰,那麼毫無疑問,城東那家包子鋪的老板絕對當仁不讓地居於首位。
就在這天清晨,天色尚還蒙蒙亮的時候,二胖已經早早地將自己收拾得利落整潔。
甚至還給自家生意好到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店鋪放個足足三天的長假。
牽著同樣盛裝的娘子,滿心歡喜得出了門。
借著強壯身子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一路向著巍峨莊嚴的皇宮方向快步而去。
說起二胖,在東大街一帶可算得上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基本在城東一片住過的都知道。
而此時此刻,在瞧見二胖出來之後,圍攏過來試圖與他套近乎的人更是變得越來越多起來。
至於其中緣由嘛,再簡單不過。
隻因與二胖交情深厚的易年如今已然成為了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北祁的主人。
既然是當今聖上的至交好友,那豈不就等同於皇親國戚一般?
如此一來,彆說是普通老百姓們眼巴巴地盼望著能跟二胖攀上點關係、得到些好處。
就連一些身處朝堂之上的達官顯貴們也是一個個削尖了腦袋,想儘辦法也要和二胖處好關係。
然而麵對眾人這般熱情似火的殷勤討好,二胖這人卻能始終保持著清醒冷靜的頭腦,拿捏住了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無論是誰前來套近乎,又或者旁人如何使出渾身解數對其百般阿諛奉承,總是麵帶微笑,彬彬有禮地予以回應。
但對於一些關鍵問題或是具體承諾,卻是絕口不提,隻是嘻嘻哈哈地敷衍過去,絕對不落一點兒實處。
眾人看得出二胖的意思,但熱情絲毫不減。
拉不近關係,混個臉熟也是不錯的。
大街上熱鬨,皇宮中更是熱鬨。
而這熱鬨中,更多的是忙碌。
百姓還有睡覺的功夫,但皇宮中很多人,昨夜連眼睛都不敢合。
一大早上,便開始忙碌起來。
登基大典是皇帝即位的重要儀式,流程複雜且莊重。
擇吉日:由欽天監選定吉日,確保典禮順利。
準備禮儀用品:包括龍袍、玉璽、祭器等。
布置場地:皇宮內外需裝飾一新,尤其是太和殿等重要場所。
不過這些都有專人操辦,而且順手,畢竟上次辦這大典還沒過幾年呢。
而被精心布置得煥然一新的皇宮之中,曾經彌漫著的血腥氣味兒如今已然消散無蹤。
其中一間極為寬闊的房間裡,周晚身著一襲華麗無比的服飾,閒適地翹著二郎腿,身體微微後仰,半倚靠著椅背。
一隻手不時將新鮮可口的瓜果送入口中,咀嚼之間汁液四溢。
而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搭放在扶手上,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易年。
此時的易年端坐在椅子之上,身上穿著的龍袍上麵的金線被透過窗縫落進來的陽光映襯的耀眼無比。
然而與這身威嚴裝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時手中正緊緊握捏著一張滿是褶皺的紙。
紙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蠅頭小楷般的小字,看上去字跡不怎麼樣。
易年緊蹙著雙眉,目光專注地盯著紙麵,神情卻顯得十分不耐煩。
掃上幾眼,便會忍不住狠狠地瞪向周晚一眼。
瞧那副模樣,仿佛對周晚充滿了無儘的憤恨,恨不能立刻將其生吞活剝、碎屍萬段才肯罷休。
不過對於這樣充滿敵意的目光,周晚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完全不為所動,依舊悠然自得地享受著口中的美味瓜果,同時還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彆看我,這主意可不是我想的,要怪怪你主人去,我和你一樣是受害者,他兩手一攤啥都不管,我還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