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國師仰躺在黃沙上,身下已積了一灘暗紅色的血泊。
頸部幾乎被方才探出的手掐斷大半,隻剩一層薄薄的皮肉勉強連接著頭顱與身體。
隨著微弱的呼吸,傷口處不斷湧出混著氣泡的血沫。
那原本仙風道骨的麵容此刻慘白如紙,眉心的因運功升起的印記也黯淡得幾乎看不見。
看著險些要了自己命的國師,易年沒有任何猶豫,立馬衝了上去。
單膝跪地,手指剛觸及國師的脈搏就變了臉色。
那脈象如遊絲般時斷時續,更可怕的是,此時白林國師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吞噬生機。
沒有片刻猶豫,易年深吸一口氣,雙手間驟然亮起柔和的青光。
九幽玄天帶來的元力還在,太玄經也在莫名運轉,所以好久不見的青光終於出現了。
感受著久違的感覺出現在指尖,青光如薄霧般籠罩了易年的雙手。
心念一動,青光猶如活過來了一般,隨即分化成無數細如發絲的光線。
每一道光線頂端都凝聚成半透明的小手形狀,密密麻麻如同春日柳枝上萌發的新芽。
這些由純粹青光凝成的"小手"精準地探向國師頸部的傷口。
最纖細的幾束光線率先鑽入破裂的血管,像最靈巧的繡娘般將斷裂的血管壁縫合。
稍粗些的光手則按住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促進組織再生。
最大的一對光手輕輕托住國師搖搖欲墜的頭顱,維持著頸椎的穩定。
方才與國師對戰,消耗了易年不少心神,此時又開始做如此精細的工作,心神消耗的速度更快。
沒過幾個呼吸,易年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好在早已習慣了這種狀態下出手,所以手依舊很穩。
不過同時操控著數百道青光小手,這需要將心神分割成數百份極致控製,易年也不知能挺多久。
好在青光依舊神奇,隨著青光閃爍,傷口處的出血漸漸止住。
一層淡青色的薄膜覆蓋在傷口表麵,暫時替代了缺失的皮膚。
可,傷口太深了。
如今能做的就是吊住他半條命,至於能不能活下來,易年也沒把握。
正當易年稍鬆一口氣時,一縷青光無意間探入國師體內,然後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易年瞳孔驟縮,身子止不住的抖了下。
因為在白林國師經脈中,竟有兩股糾纏的黑白氣流如毒蛇般遊走。
白氣所過之處,血肉凍結成霜。
黑氣蔓延時,組織又迅速腐敗潰爛。
這兩股氣息相互吞噬又相互催生,在五臟六腑間橫衝直撞。
這是什麼情況?
易年隻覺著喉頭發緊。
方才與白林國師交手時候根本沒注意到這情況。
這黑白二氣,是黑衣人和白衣人弄的還是他碰見了什麼東西招惹的?
不過當下顧不得多想,易年立即調動半數青光之手潛入國師體內,試圖圍堵那兩股肆虐的氣息。
可青光與黑白二氣相觸的瞬間,易年渾身劇震。
那氣息中蘊含的暴戾之意竟順著青光反饋而來,震得鼻腔又溢出不少鮮血。
之前被多吉撞的傷口隱隱作痛,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不過依舊顧不得,因為易年發現自己所剩的元力正在飛速消耗,而黑白二氣卻仿佛無窮無儘。
如果元力充沛,憑借著青光的神奇,易年有信心與黑白二氣周旋,最起碼也不會讓情況惡化下去。
但現在不行,因為雖然太玄經在運轉,可根本無法吸收外界的天地元力補充。
一旦元力耗儘,青光也會隨之消散。
就這糾纏的瞬間,已經消耗了不少。
深吸口氣,強行讓雙手穩定下來,飛快在白林國師胸口點了幾下,封住了幾條主要經脈。
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後一絲青光完成了最後的使命,慢慢消散。
強行封住白林國師心脈後,易年終於力竭後仰。
麵色灰敗如土,施展青光的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白林國師頸部的傷口雖不再流血,但胸膛上已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白色紋路,很可能是那黑白二氣即將爆發的征兆。
此時易年也不知道強行封住的經脈能不能頂住這可能的爆發,隻能儘人事,聽天命。
大口喘了一會兒,雙手上的麻木慢慢褪去。
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濕透了衣服。
喘息著,用袖子擦去鼻子上的血,目光落在了白林國師身上。
人躺在地上,胸前起伏平穩。
不過易年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就算不爆發,若無外力介入,最多半個時辰,黑白二氣也會徹底摧毀國師的生機。
但易年已經無能為力了。
元力消耗一空,青光沒法再出現了。
就在這時,白林國師忽然睜開了眼睛。
之前滿是憤怒的雙眼中,瞳孔已經擴散。
可易年卻感覺他的目光穿透了自己,像是望向某個遙遠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