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樂陽城內外,所有人都仰頭望著這奇跡般的一幕。
不過眾人的心思並未在彩虹上多留,因為此時的宋令關,臉色又白了三分。
北落山的複魂丹確實神奇無比,能激發人的潛能。
易年曾經用複魂丹救過花辭樹的命,也曾救過自己的命。
但方才那顆複魂丹,卻救不了宋令關的命。
因為在吞下丹藥的前一刻,宋令關的生機幾乎已經全部燃燒。
幽泉,從來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如果能輕易製服,元氏一族也不需要用萬年的時間來封印。
藥堂的執事人撥開人群時,聖山弟子們自發讓出一條路。
白發蒼蒼的老醫師搭上宋令關的脈門,指尖剛觸到皮膚就猛地一顫。
翻開老人眼皮看了看,又俯身聽了聽心跳,最後隻是輕輕搖頭。
這個動作,讓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泣。
“都哭什麼?”
宋令關突然睜開眼睛,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口渴了…”
試圖去夠滾腰間的酒葫蘆,胳膊卻抬到一半卻頹然落下。
旁邊一個弟子眼疾手快地撿起酒壺遞過去,發現宋令關的手已經握不穩東西了。
風悠悠瞧見,悄悄退到人群邊緣,拽了拽沈寧的衣角。
附耳低聲道:
“還請沈兄幫個忙,去一趟朔陽…”
沈寧點點頭,沒有半點兒遲疑,立馬轉身朝著後方走去。
趙寒川見狀,立馬命人要將宋令關轉移到城內,但宋令關卻搖了搖頭。
目光掃了眼城牆,眾人立馬會意。
可能是這場雨下得太久了,也可能是宋令關一劍破開了天。
雨,停了。
暮色如血,浸透了樂陽城頭的每一塊青磚。
城樓前,宋令關仰躺在竹製的躺椅上。
短暫的休息過後,恢複了幾分力氣。
手裡攥著個酒葫蘆,時不時抿上一口,喉結滾動時帶動花白的胡須輕輕顫動。
夕陽的餘暉落在胖胖的臉上,將那張總是帶著笑意的胖臉鍍上一層金邊。
可卻掩不住皮下透出的灰敗之色。
“宋師伯…”
風悠悠跪坐在一旁,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宋令關周身縈繞的那層淡金色光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那是壽元燃燒殆儘的征兆。
城樓下的幽泉仍在翻湧,不過早已沒了先前的狂暴。
暮色如墨,漸漸渲染了整個天空,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緩緩降下。
隨著夜幕的降臨,城頭的火把也被陸續點燃。
宛如點點繁星散落在黑暗中,為這片原本靜謐的落北原帶來一絲光亮。
妖族退兵後,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著這片土地,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隻有那幽深的泉水中,偶爾會傳出幾聲怨靈般的嗚咽。
在這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讓人毛骨悚然。
宋令關眺望著那片茫茫的落北原,不知怎的,竟湧起一股淡淡的無聊感。
轉頭看向身邊的聖山弟子們,見他們一個個都顯得有些沉悶,便笑著開口道:
“既然大家都覺得有些無趣,那老夫便就給你們講講我這些年的修行心得吧…”
聖山弟子們聞言,先是一喜,畢竟這樣的機會對於他們來說,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平時,這些普通弟子們根本沒有機會聽到宋令關這樣的高手傳授經驗。
而此時,卻有了這樣難得的機會。
可隨後,又是一悲。
宋令關瞧見,輕輕搖了搖頭,嘴角起了一絲笑意,開口道:
“怎麼,不願意?”
風悠悠聽見,立馬開口道:
“師伯傳道,自是求之不得…”
說著,轉頭看了眼眾人,開口道:
“愣著乾嘛,還不過來…”
聽風悠悠一說,弟子們紛紛圍攏過來,聚精會神地聽著宋令關講述他的修行之道。
漸漸地,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不僅有聖山的弟子,還有其他門派的弟子。
不過隻有聖山弟子們聚在宋令關身邊,其餘人都保持著距離。
有個青衫少年壯著膽子往前蹭了半步,又惶恐地縮回去。
聖山的秘法,哪裡是那麼好聽的?
宋令關瞧見,笑了笑,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道法...咳咳...本為天下公器...”
隨意擦了下嘴角溢出的鮮血,繼續道:
“常言道有教無類,你們若是想聽,便湊近些…”
說著,目光偏轉,落在了幾個老者身上。
“幾位師弟想聽也可以過來…”
這些人都是各大宗門的長老之類,平日裡都是他們教彆人。
但在宋令關麵前,他們自然就成了被教的一方。
宋令關有教無類這四個字,讓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種包容和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