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功夫,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頭從樹叢裡鑽了出來。
老頭衣衫破爛,頭發蓬亂如草,臉上沾著泥灰,活像個山野乞丐。
佝僂著背,手裡拄著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走路時一瘸一拐,似乎腿腳不便。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
渾濁卻隱隱透著精光,直勾勾地盯著火堆上的烤肉,口水都快流到胡子上了。
“哎喲……香,真香啊!”
老頭咂巴著嘴,搓了搓手,差點兒沒流出口水。
“兩位小友,能不能…額…能不能…分老頭子一口肉吃?”
聽上去挺客氣,可還沒等二人回應,便已經坐了下來。
眼巴巴的盯著烤肉,不停吞咽著口水。
阿夏布衣沒有放鬆警惕,指尖輕輕一彈,一縷神識悄然探出,在老頭身上掃過。
沒有修為波動。
微微蹙眉,心中稍安,但仍舊沒有完全放下戒備。
在南嶼,越是看起來無害的人,越有可能藏著危險。
石頭倒是爽快,哈哈一笑,撕下一大塊肉遞過去:
“老人家,餓了吧?給!”
老頭眼睛一亮,接過肉就往嘴裡塞,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嚼一邊含糊道:
“好人啊!真是好人!小夥子我一看你就…”
還沒等老頭說完,旁邊靜靜觀察著老頭的阿夏布衣忽然開口道:
“老人家,這荒山野嶺的,您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
老頭咽下肉,抹了把嘴,歎氣道:
“唉,老頭子我是個采藥的,本想進山找幾株靈草換錢,結果迷了路,轉悠半天,餓得前胸貼後背……”
說著,又眼巴巴地看向烤肉。
石頭好客,要不當初也不會直接帶著易年回苗寨。
見老頭沒吃飽,大手一揮:
“儘管吃!管飽!”
老頭眼冒綠光,二話不說便把烤得最肥美的那塊肉拿了過去。
石頭從行囊裡摸出一壺阿夏布衣釀的米酒,豪爽道:
“老人家,光吃肉不喝酒可沒滋味,來,整兩口!”
喝酒吃肉,總要人多才熱鬨。
老頭也不客氣,接過酒壺仰頭便灌,喉結滾動,酒液順著花白胡子滴落,喝得那叫一個痛快。
二人就這麼邊吃邊喝,烤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還好烤的多,要是不夠吃這客請得便有些丟人了。
待酒足肉飽,老頭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拍了拍鼓起的肚皮,往草地上一躺。
眯著眼道,看向石頭,開口道:
“小兄弟爽快!老頭子我也不能白吃白喝,得給你們點兒回報。”
石頭上下一打量,見老頭衣衫破舊,腰間連個錢袋子都沒有,兜裡比臉上還乾淨,忍不住咧嘴笑道:
“您老就彆吹牛了,安心歇著吧,一頓飯而已,算不得什麼。”
老頭一聽,頓時吹胡子瞪眼,一骨碌坐起身來:
“嘿!瞧不起人是不是?老頭子我雖然窮,但本事可不小!”
石頭來了興趣,濃眉一挑:
“哦?那您老有什麼本事?”
老頭捋了捋亂糟糟的胡子,故作高深道:
“老夫精通卜卦之術,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前推五百年,後算五百載……”
石頭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沒等他開口,老頭已經盤腿而坐。
閉目掐指,嘴裡念念有詞,裝模作樣地算了起來。
片刻後,猛然睜眼,精光四射,指著石頭道:
“你!來自千戶苗寨,但卻是狂族之人!”
說著,又指向阿夏布衣,
“而你,是苗家女子,醫術精湛,擅使蠱毒!”
石頭瞪大眼睛,一拍大腿,驚歎道:
“神了!全中!”
阿夏布衣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削著肉片,聞言隻是淡淡瞥了老頭一眼。
心裡暗歎:
“這還用算?咱倆穿著苗疆服飾,狂族和苗寨的特征一目了然,隨便一個路人都能猜出來……”
不過見石頭性起,便也沒駁他的麵子。
老頭見石頭信服,得意洋洋,又掐指一算,繼續道:
“你們此行……可是要去青丘!”
石頭一聽,更加佩服,連連點頭:
“對對對!您老還真是個活神仙!”
阿夏布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又嘀咕道:
“去青丘的路統共就兩條,不是去青丘,難道還能是去南昭?”
不過依舊懶得拆穿,隻當是看個熱鬨。
反正石頭興致勃勃,也不願掃他的興。
老頭眼尖,瞥見阿夏布衣的神情,知道她不信,頓時有些掛不住麵子。
乾咳兩聲,故作深沉道:
“小丫頭,你是不是覺得老夫在胡謅?”
阿夏布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老頭哼了一聲,忽然正色道:
“那老夫再給你們算一卦,這一卦,關乎生死!”
說罷,閉目凝神,手指飛快掐算,眉頭越皺越緊,半晌後猛地睜眼,沉聲道:
“不妙!你們此行……恐有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