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口中吐出的這兩個字,像一把鏽蝕的鑰匙,突然擰動了倉嘉腦海中的某個機關。
瞳孔微縮,指尖的佛珠突然停止了轉動。
"度化。"
倉嘉低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如果怨念真的依附在你的印記上,或許可以..."
"少廢話,試!"
花想容咬著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艱難爬起,盤膝而坐。
元力運轉,護住了靈台清明。
眉心那朵蓮花印記此刻正一跳一跳地灼燒著,仿佛有團火在皮膚下燃燒。
倉嘉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
當他再次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澄明。
佛珠懸於掌心,隨著他唇間吐出的梵文緩緩旋轉。
每一個音節落下,就有一顆佛珠亮起金光,在空中勾勒出《金剛經》的符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梵唱聲在黑暗中蕩開漣漪。
花想容盤坐在倉嘉對麵,似乎是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總是讓她心煩的和尚。
倉嘉念經時身上會微微發亮,襯得那張俊秀的臉龐竟有幾分寶相莊嚴。
突然想起在清風寨地牢裡,這和尚也是這般模樣。
明明自己都快死了,還非要給她講什麼"放下屠刀"的屁話。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隨著金光越來越盛,將二人籠罩在一片溫暖的光暈中。
花想容感到眉心的灼痛稍緩,可當她剛鬆一口氣,那印記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經脈直衝心臟,花想容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鮮血噴在了倉嘉的僧袍上。
"繼…續…"
艱難地擠出兩個字,指甲在地麵上抓出幾道白痕。
可倉嘉的誦經聲卻戛然而止,驚愕地看向佛珠。
十八顆菩提子表麵全部裂開了細紋,最中間那顆甚至已經炭化發黑。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再來!"
花想容抹去嘴角的血跡,眼中閃著倔強的光。
倉嘉搖頭,開口道:
"你可能承受不住第二次…而且…"
而且不一定有用。
"少婆婆媽媽!"
花想容一把揪住倉嘉的衣領,狠厲道:
"要麼度化它,要麼咱們就這兒等死!"
就在這時,東方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鐘鳴。
"鐺——"
不同於昨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這鐘聲清透得如同山澗溪流,瞬間滌淨了空氣中的陰鬱。
一縷晨光刺破黑暗,淨竹寺的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
破敗的院牆上掛著露珠,倒塌的梁柱間結著蛛網,一切都恢複了他們初入時的模樣。
"吱呀"一聲,寺門被緩緩推開。
老和尚佝僂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門口,提著那盞永不熄滅的油燈。
晨光穿過他的身體,在地上投下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影子。
"快!"
花想容一躍而起,瞬間衝向大門。
倉嘉瞧見,緊隨其後。
可當他們衝到門前時,卻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老和尚明明已經跨過門檻走了進來,那扇門在他們眼中卻依然緊閉著,連條縫隙都沒有。
"這..."
花想容用力拍打門板,掌心傳來的隻有刺骨的寒意。
倉嘉伸手觸碰門框。
在他的指尖,木紋清晰可辨,甚至能摸到歲月留下的裂紋。
可當老和尚的衣角掃過同一位置時,卻如同穿過幻影般毫無阻礙。
"兩重空間…"
倉嘉低聲道:
"我們被困在現在的淨竹寺,而他..."
"在過去的淨竹寺裡輪回…"
花想容接上小和尚的話,突然冷笑:
"所以易年那小子根本是白費力氣?他超度的隻是其中一重空間的怨念?"
倉嘉聽著,沒有開口。
因為不知道。
這淨竹寺的詭異,遠超他們的想象。
老和尚對他們的存在依舊毫無察覺,隻是機械地重複著昨日的動作。
取下袈裟,走向香案,點燃線香。
動作與昨日分毫不差。
直到顫巍巍地取下掛在殿門旁的袈裟,枯瘦的手指撫平衣襟每一道褶皺。
花想容靠在斷壁殘垣邊,指尖不耐煩地敲擊著飛花短劍的劍柄。
"又來一遍..."
她眯眼看著老和尚走向大殿,"這老禿驢每天就乾這麼幾件事?"
倉嘉沒有接話。
盤坐在一塊斷裂的石碑上,目光追隨著老和尚的一舉一動。
夕陽漸漸西沉,將老和尚的影子拉得老長。
當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山後時,那種吞噬一切的黑暗再度降臨。
花想容"嚓"地點燃火折子,跳動的火光照出她眉間愈發妖豔的蓮花印記。
"再試一次…"
……
"鐺!"
劍尖如同撞上銅牆鐵壁,震得花想容虎口迸裂。
黑暗中的淨竹寺響起無數竊竊私語,仿佛有看不見的圍觀者在嘲笑他們的徒勞。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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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容甩著發麻的手腕,突然冷笑:
"看看你的好兄弟這回能不能來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