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前要念咒?放屁!那是讓你感受金屬的呼吸!"
歐陽冶奪過一柄燒紅的短刀,竟然直接用手掌撫過刀身,滋滋的灼燒聲中,老頭的掌心泛起金光,刀身卻詭異地呈現出完美的青藍色。
南北北遠遠望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揚起。
這些鐵匠或許現在被罵得狗血淋頭,但隻要能在劍神身上學上幾招,出去後個個都會成為一方大師。
當然,前提是這世間還有太平,否則連明天的太陽都不一定能瞧見,哪裡還有什麼未來。
夜幕降臨,但鍛造並未停止。
熔爐的火光將整個海灘照得亮如白晝。
累了的人輪流去海邊洗把臉,啃幾口乾糧,立刻又回到崗位。
有人手上磨出了血泡,簡單包紮後繼續掄錘。
有人被火星燙傷了臉頰,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王哥,你這紋路刻得漂亮啊!"
"嘿嘿,剛偷學了劍神的手法...你看這轉折處要輕挑..."
類似的竊竊私語在各個工坊間流傳。
沒有嫉妒,隻有互相學習。
因為他們知道,每多打造一件上好兵器,前線的戰士就多一分生機。
第三天正午,第一柄完整的"斬妖劍"終於出爐。
當歐陽冶將最後一道符文刻完時,劍身突然發出清越的龍吟。
七彩瑩華石的光華在劍脊上流淌,隱約形成鳳凰展翅的紋路。
"成了!"
老劍神難得露出笑容,缺了的門牙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說著,把劍朝著南北北一扔,南北北接過長劍,隨手一揮。
唰!
三丈外的礁石應聲而裂,斷麵光滑如鏡。
海灘上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努力,總沒有白費的。
歐陽冶瞧見,白了眾人一眼,開口道:
"就一把有什麼可歡呼了,趕緊乾活,皮子又癢了是不是?"
眾人聽著,立馬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工位。
而有了成功的例子,眾人的乾勁兒更足。
看著眾人,南北北的嘴角微微上揚。
希望,總是在絕望時候才能看見的…
夜幕再次降臨時,南北北站在最高的礁石上遠眺。
身後的沙灘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兵工廠,每天都有上百件利器出爐。
更令人振奮的是,在歐陽冶的魔鬼訓練下,鐵匠們的技藝突飛猛進,廢品率從最初的七成降到了不足一成。
而隨著眾人的技術越來越純熟,進程便會越來越快。
加上有鳳羽營在,把這些武器運上戰場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周晚的這個禮物,很好…
海風吹起南北北的長發,也帶來了老劍神熟悉的叫罵聲:
"蠢貨!疊浪錘法是這麼用的嗎?!看好了——"
緊接著是一連串雨打芭蕉般的密集錘響。
南北北微微一笑,看向山洞最中央的那座熔爐。
在那裡,歐陽冶正在親手鍛造一柄神兵,為此,七夏送的羽毛也被劍神借了去。
南北北走到陡峭的山崖邊坐下,不遠處便是奔湧不息的離江。
江水在黑暗中翻騰,偶爾泛起蒼白的浪花,又迅速被吞沒。
寒風掠過南北北的發梢,帶起幾縷散落的青絲。
她卻渾然不覺,隻是靜靜望著遠方。
這裡,是當年七夏與易年等人阻擊離江妖獸的地方。
崖壁上還殘留著劍痕與焦黑的灼跡,無聲訴說著那場驚天之戰。
南北北的手指輕輕撫過岩石上的裂痕,仿佛能透過時光,看見當初那個白衣少年持劍而立的身影。
低聲呢喃,聲音瞬間被江風吹散。
"丫頭,想什麼呢?"
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南北北回頭,看見歐陽冶佝僂著背,一手拎著兩個精致的酒壺,一手抓著一包油紙裹著的肉乾,正費力地爬上岩石。
"前輩您怎麼來了?"
南北北連忙起身攙扶。
歐陽冶擺擺手,一屁股坐在南北北旁邊,開口道:
"見你半天沒回工坊,還以為被妖獸叼走了。"
說著,遞過一個酒壺,"夜裡風寒,喝點兒?"
"好…"
南北北接過酒壺,掀開蓋子抿了一小口。
"咳——!"
火辣的酒液如同燒紅的刀子,從喉嚨一路割到胃裡。
南北北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卻聽見歐陽冶哈哈大笑:
"怎麼樣?老夫自釀的"焚心燒",夠勁吧?"
南北北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夠勁兒…"
看著南北北眉宇間的熟悉,歐陽冶歎了口氣。
仰頭喝了一口,但並沒有像南北北那般失態。
沉默片刻,歐陽冶忽然問道:
"你爺爺…是怎麼沒的?"
南北北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酒壺上的紋路。
聽著歐陽冶開口,緩緩道:
"正南城破那日,上古大妖鬼鳥突襲。"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爺爺為護百姓撤離,以重傷之軀強行催動皎月沉星,最終在太華山……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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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突然變得猛烈,卷起兩人的衣袍獵獵作響。
歐陽冶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喉結劇烈滾動。
"真武境界啊…"
說著抹了把嘴,聲音沙啞。
"在這世道活下來也這麼難嗎…"
月光下,南北北忽然看見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