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的積雪足有半尺厚,周晚的靴子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月光如水,將雪地照得一片銀白,四周寂靜得隻剩下風聲。
脫下狐裘外袍,隨手掛在兵器架上。
內裡隻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勁裝,袖口和褲腿都用布帶紮緊,顯得乾淨利落。
這演武場平日裡總是熱鬨非凡,總有侍衛們在此操練武藝。
然而今時卻有些不同,由於府中的侍衛都被調去了槐江,演武場變得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就連積雪也無人清掃,一片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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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走到木樁前,比劃了幾下招式。
動作雖然略顯生疏,但一招一式都頗有幾分模樣,顯然並非完全不懂武技。
福伯也趕到了演武場,周晚見狀,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容,伸手向福伯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朗聲道:
"福伯,來,過兩招…"
福伯先是一愣,隨即便笑著搖了搖頭,婉言拒絕道:
"老了,不中用啦,這身子骨早就廢咯,再說公子您可是歸墟強者,我這把老骨頭哪能是您的對手啊…"
說著,還指了指自己那花白的胡子,似乎在強調自己的年老體衰。
然而,周晚並沒有因為福伯的拒絕而放下手,反而更加認真地等待著福伯的回應。
目光堅定而專注,透露出對這場比試的期待。
福伯見狀,心中不禁一動。
凝視著周晚,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沉默片刻後,終於緩緩脫下外套,走到了周晚身前。
動作雖然緩慢,但每一個細節都顯得格外沉穩。
站定後,抬手擺出一個標準的起手式。
雖然須發皆白,腰背微駝,可當他站直身子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
像是一柄塵封多年的寶劍,突然出了鞘。
這起手式動作規範、姿勢優美,一看便知年輕時候絕非泛泛之輩。
也正常,能在元帥府這樣的地方擔任管家,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之人呢?
"福伯,來。"
周晚瞧見,也抬手做了個起手式,"青山問路",這是外家一脈最基礎的拳架。
他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仿佛整個人與這片雪夜融為一體。
福伯望著周晚的動作,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周信。
"既然公子想活動筋骨…"
福伯深吸一口氣,雙手緩緩抬起,"老奴奉陪。"
起手式同樣標準,"鐵橋橫江",是北祁軍中最常見的防禦架勢。
下一刻,周晚先動了。
他的動作不快,卻極為精準。
右拳直取福伯中路,拳風破開寒冷的空氣,發出輕微的呼嘯。
福伯不慌不忙,左臂一抬,用小臂外側格擋。
兩相碰撞,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好!"
周晚讚了一聲,變拳為掌,順勢下切,攻向福伯肋下。
福伯身形微側,右手成爪,扣向周晚手腕。
二人一觸即分,各自退開半步。
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腳印,很快又被帶起的雪粒覆蓋。
周晚忽然變招,腳下步伐一變,整個人如遊龍般繞到福伯身側。
這是"遊身步",當年福伯親手教他的身法。
福伯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地轉身,雙臂如封似閉,將周晚的攻勢一一化解。
他的動作看似遲緩,卻總能恰到好處地截住周晚的拳腳。
"公子這招"葉底藏花"使得不錯…"
福伯一邊拆招一邊點評,"就是手腕再沉三分更好。"
周晚聞言,立刻調整姿勢。
果然,下一招的威力大增,逼得福伯連退兩步。
二人的身影在雪地上交錯,拳腳相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周晚雖然已是歸墟強者,但此刻刻意壓製了全部修為,純粹以肉身力量與技巧對招。
隨著對招的深入,福伯的額頭漸漸滲出汗水,呼吸也變得粗重,可眼神卻越來越亮。
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活動筋骨了,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這裡教公子習武的日子。
"福伯,小心了!"
周晚突然變招,一記"回風拂柳"直取福伯下盤。
福伯不慌不忙,雙足一錯,使出一招"老樹盤根",穩穩接住。
雪粉飛揚,二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忽分忽合,宛如一幅動態的水墨畫。
三十招過後,福伯終於氣喘籲籲地擺手:
"公子……老奴認輸了。"
周晚立刻收勢,上前扶住老人,開口道:
"福伯寶刀未老…"
福伯擦了擦汗,笑道:"是公子手下留情。"
二人相視一笑,默契如初。
雪,又開始下了。
演武場旁的木馬上積了層薄雪,周晚隨手拂去,和福伯並肩坐下。
老人從懷裡掏出個錫酒壺,擰開蓋子抿了一口,遞給周晚。
"公子也暖暖身子…"
周晚接過,烈酒入喉,辣得他眯起眼,開口道:
"還是您藏的酒夠勁,我老爹那些根本不行…"
說話時候,夜風卷著雪粒打旋,遠處的梅林沙沙作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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