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家,似乎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當年的滅門慘案,或許隻是偽裝。
想到此,易年忽然感覺有些頭疼。
營帳內的炭火漸漸暗了下去,起身,負手站在了地圖前。
帳外的風雪聲透過厚重的帳布傳來,像是遙遠戰場的回響。
在這滿目瘡痍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七夏平安無事,還在北線力挽狂瀾。
想到那個總是帶著倔強眼神的少女,易年冰冷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她總是這樣,在絕境中給人希望。
就像現在。
"不必隱瞞我在此的消息…"
易年說著,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
於中一愣:"可是陛下的安全..."
"我正愁沒人來找麻煩…"
少年的目光冷了些,一縷殺機浮現。
真武境界的氣勢不經意間流露,帳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於中和楚夜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額頭滲出冷汗。
這就是當世巔峰的實力。
"我去一趟槐江州…"
易年聽見二人的反應,立馬收起威壓,手指輕點地圖。
"這裡,便交給你們了…"
沒有增兵,沒有承諾。
但於中和楚夜沒有絲毫怨言。
"謹遵陛下旨意…"
易年聽著,朝著二人微微鞠躬,開口道:
"活下去…等動亂平定,我親自給你們…"
還沒等易年說完,二人齊齊下跪,高聲道:
"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易年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二人都知道,今天的這一句話,便保了二人十世無憂。
易年扶起二人,點頭示意。
走出營帳時,風雪正急。
站在唐古口的殘垣斷壁間,望著東方,那裡是槐江州的方向,也是風暴的中心。
"陛…"
於中欲言又止。
易年知道他想說什麼,大陸局勢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單憑一人之力又能改變什麼?
"於兄…"
易年沒有回頭,"你相信奇跡嗎?"
於中怔住。
易年輕笑一聲,不等回答便邁步走入風雪。
身影很快被漫天飛雪吞沒,隻有一句話隨風飄回。
"我去把奇跡帶回來…"
雪越下越大。
易年的腳步在雪地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一個幽靈穿過戰場。
沿途的士兵們甚至沒有察覺有人經過,隻覺得一陣微風拂過。
……
北風如刀,割裂著槐江州荒蕪的大地。
易年踏雪而行,看著這片土地,偶爾會在積雪上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
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在掌心緩緩融化。
這雪中帶著淡淡的灰燼,像是遠方燃燒的戰火被寒風撕碎,灑落人間。
而這場寒冷,不正常。
作為真武強者,易年早已寒暑不侵。
但此刻,皮膚卻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氣中刺骨的寒意。
這不是尋常的冬寒,更像是千秋雪那種摻雜了元力的陰冷,仿佛整個天地都被某種力量拖入了永冬。
"若不是離江冰封…"
易年望向南方,眼神微沉。
自古以來的天塹,成了通途。
正念叨著,忽然瞧見官道旁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正在刨開積雪,挖掘凍土下的草根。
手指已經潰爛,卻仍機械般地重複著動作。
不遠處,幾個孩子蜷縮在破敗的馬車殘骸裡,小臉凍得發青。
易年停下腳步。
"老丈…"
輕喚一聲,從竹簍中取出幾塊覓影總是嫌棄乾糧。
老者抬頭,渾濁的眼中先是警惕,而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顫抖著接過食物,卻第一時間轉身奔向孩子們。
"神仙...神仙賜飯了..."
易年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能給一頓飯,卻給不了明天。
這些幸存者就像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繼續前行,類似的場景不斷重複。
一個婦人抱著嬰兒坐在廢墟中,嬰兒早已凍僵,她卻仍機械地搖晃著。
三個少年用樹枝做成簡易長矛,圍攻一隻瘦骨嶙峋的野狗。
整村人圍著一具屍體,不是埋葬,而是在…
易年彆過臉去。
這就是亂世。
道德與尊嚴,在生存麵前不堪一擊。
"吼——"
一聲獸嚎打斷了他的思緒。
前方樹林中,一頭通體赤紅的狼形妖獸正在撕咬什麼。
易年眼神一凝,那畜生額間有血色符文,不知是什麼標記。
屈指一彈,一縷青光閃過。
妖獸甚至來不及慘叫,便化作一灘膿血。
走近查看,被啃噬的是一具修士屍體。
從服飾看,應該是某個小門派的弟子,腰間還掛著令牌。
"連宗門弟子都…"
易年輕歎一聲,手點在了那人眉心。
指尖觸及的瞬間,一段殘缺的記憶湧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