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冷,吹散了酒氣,卻吹不散壓在二人心頭的重量。
周晚忽然笑了,笑聲很輕,卻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易年側頭看他,也跟著笑了。
“笑什麼?”
易年問。
“笑我們。”
周晚仰頭望著星空,“三年前,我還想著混吃等死,做個逍遙公子哥,你呢,隻想當個大夫,安安穩穩地給人看病。”
易年沉默片刻,也笑了。
是啊,三年的時間,改變了太多東西。
“誰能想到,現在我們的一個決定,可能會影響整個大陸?”
周晚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繼續道:
“你能想到會有今天嗎?”
易年搖了搖頭:“你呢?”
“我也沒想到。”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躺了下來,枕著手臂,望著滿天繁星。
夜穹浩瀚,星辰如棋,而他們,不知不覺間,竟已成了執棋之人。
易年忽然開口:“龍桃呢?”
按照往常,他回宮的消息一傳開,龍桃應該會第一時間出現。
可這次,龍桃始終沒有露麵。
周晚輕輕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
易年眉心微皺。
“嗯…”
周晚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一絲無奈,“她有她的事情要做。”
易年沉默片刻,歎了口氣: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周晚沒有回應,隻是望著星空,仿佛那裡藏著答案。
易年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龍桃離開醫館的那一夜。
那時她站在門口,月光灑在她身上,眼神堅定卻又帶著一絲不舍。
“我要去落北原…”
她當時說。
“為什麼?”
易年問。
“因為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
那時的易年不明白,現在,懂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接下來怎麼辦?”
周晚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易年睜開眼,眉頭緊鎖。
“卓回風問不出什麼,所以現在的局勢依舊是就是一盤死棋,但我們不能這麼挺著…”
周晚的聲音低沉,“再拖下去,北祁會被拖垮的。”
易年沉默。
知道周晚說的是對的。
北祁現在內憂外患,異族蠢蠢欲動,朝堂上暗流湧動。
如果再不做決斷,局勢隻會越來越糟。
可問題是,現在能做什麼?
“我以前總覺得,隻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就能活得自在…”
周晚忽然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苦澀。
“可現在才發現,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不得不做…”
易年側頭看他,發現周晚的眼中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疲憊。
“這就是成長嗎?”
易年輕聲問。
“或許吧…”
周晚苦笑,“也可能是成熟…”
夜風漸涼,星光依舊。
夜更深了,星光灑在二人身上,映出兩道孤獨的影子。
易年忽然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無奈,開口道:
“你知道嗎?我以前總覺得,隻要醫術夠好,就能救很多人。”
“現在呢?”
周晚問著。
“現在我才明白,有些病,不是醫術能治的…”
說著,抬頭望向星空,“有些事,也不是靠善良就能解決的…”
周晚沉默片刻,笑了笑,開口道:
“我以前總想著,隻要夠強,就能隨心所欲,然後回來胖揍秦懷胤一頓,繼續在上京城橫著走,現在…”
說著,頓了下。
“現在呢?”
易年問著。
少年總會恰到好處的給人遞上話口。
“現在才知道,越強,束縛反而越多,當初真他娘的傻…”
是自嘲,也是無奈。
“是啊…”
易年附和著。
二人相視一笑,笑容裡帶著苦澀,卻也帶著釋然。
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深冬的寒氣像刀子般刮過皮膚,仿佛連呼吸都能凍成冰碴。
周晚搓了搓手,嗬出的白霧在眼前短暫凝結又消散,他望著灰蒙蒙的天際,忽然開口:
"你說這鬼天氣…是人為的,還是天意?"
聲音在寂靜的晨霧中顯得格外清晰。
"還是說天元大陸何該有此一劫?"
易年坐在他身側,呼出的白氣緩緩上升。
他搖了搖頭,聲音很輕:
"不知道。"
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我覺得不是人為…"
"為什麼?"
周晚側頭看他。
易年低頭想了想,吐出兩個字:"麻煩。"
周晚先是一愣,隨即失笑。
是啊,若真有人能操控天地寒暑,何必費這般周折?
直接改天換地豈不痛快?
他忽然想起福伯曾說,這世界像一口大鍋,鍋沿兒沒了,熱氣散了,便凍住了。
"那從哪兒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