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幽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妖族不過年…"
聲音很輕,卻讓龍桃想起很多年前。
"哥…"
龍桃突然轉頭,"你想念父王還在時的北疆嗎?"
月光照在她臉上,那雙妖異的豎瞳泛著淡淡的金芒,卻盛滿了人族才有的溫情。
龍幽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南方。
"那裡…"
荒原儘頭若隱若現的烽火,"才是你該回的地方…"
說著,指甲突然變長,在瓦片上刮出幾道白痕,這是妖族情緒波動時的本能反應。
龍桃搖了搖頭,發間一枚木簪微微晃動。
是周晚當年在醫館隨手給她削的,粗糙得連花紋都沒有。
"這裡也是我的家…"
伸手按住心口,緩緩道:
"第一個家。"
夜風突然變得猛烈,卷起她未束的長發。
有那麼一瞬間,龍幽仿佛看見年幼的妹妹站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渾身是血卻不肯倒下。
那時他以為她死了,直到幾年前才在古境重逢。
"那些被強征的族人..."
龍桃的聲音混在風裡,"他們隻想活著。"
荒原深處傳來狼嚎,隱約可見幾點綠光遊蕩。
是餓極了的野狼在覓食。
更遠處,被戰火摧毀的村落廢墟裡,還有小妖在哭嚎著找母親。
龍幽的妖瞳縮成一條細線:"你覺得可能嗎?停戰。"
"不試試怎麼知道?"
龍桃忽然從屋頂躍下,赤足踩在積雪上竟不留痕跡。
走向祭壇中央那株枯死的古柳。
這是柳族溝通天地的神樹,如今隻剩焦黑的樹乾。
"我相信周晚,也相信老板…"
"相信沒用…"
"有用…"
龍桃說著,指了指樹枝,開口道:
"你看…"
回頭微笑,眼角卻閃著光。
"還沒死透呢…"
忽然,遠處傳來了聲響。
兄妹二人朝著聲音源頭走去,前方是一處祭壇。
祭壇旁邊的屋子裡,十幾個妖族孩童正蜷縮在草堆中睡覺。
最小的那個突然驚醒,喊著什麼聽不出。
最大的一個也醒了過來,拿起兵刃警惕的看著龍桃與龍幽。
瞧見這群小孩子,龍桃忽然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眼睛一紅,伸手攔住看上去比較嚇人的大哥。
"乖,我沒有惡意,你們不用害怕…"
龍桃說著,從袖中摸出包糖,掰成十幾份分給孩子們。
"慢慢吃…"
龍幽靠在門框上,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們活不了多久了…"
等孩子們再次睡去,龍幽低聲道,"或許連這個年都過不去…"
龍桃聞言,手指頓了頓。
輕輕將門關上,看向龍幽,開口道:
"但總要活著,老板說過,活著就有希望…"
子時將至,龍桃又回到了屋頂。
這次龍幽也跟了上來,手裡拎著個皮囊。
裡麵是妖族特製的血酒,用獸血和烈酒混合而成,通常在祭祀時才喝。
"給…"
他遞過皮囊,"雖然不過年…但可以陪你喝一杯。"
龍桃接過皮囊,仰頭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讓她劇烈咳嗽起來,咳得眼角泛紅,嘴角卻起了笑意。
"難喝死了!"
吐著舌頭,"比老板的藥還難喝…"
龍幽難得大笑出聲,開口道:
"這是勇氣之酒,出征前喝的…"
"那就敬明天…"
龍桃突然正色,舉起皮囊對著南方,"敬可能到來的和平。"
"敬活著…"
龍幽碰了碰皮囊,又轉向南方,"敬死去的魂靈…"
酒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像血,又像希望。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龍桃已經收拾好了行裝。
她將紅繩係在枯柳的嫩芽上,又給每個孩子口袋裡塞了塊糖。
最後檢查武器時,龍幽開口道:
"他們真的可以嗎?"
龍桃點點頭,將木簪彆好,開口道:
"可以,但需要你我…"
"好…"
龍幽說著,突然扯下頸間的骨鏈遞給龍桃。
這是妖族少主的信物,能號令殘存的妖兵。
"你…"
龍桃看著,沒有去接。
龍幽將骨鏈放在龍桃手中,開口道:
"我知道北疆活下來意味著什麼,所以你比我更合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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