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杜景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軍傷亡已近七成,糧草補給線拉長,此時出擊無異於自尋死路…"
易年平靜地注視著有些激動的副帥,等他繼續說下去。
"自從妖族到來之後,我們憑借城牆之利才勉強擋住妖族的進攻,若主動出擊,在草原上與妖族野戰…"
杜景說著,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變化。
"恕臣直言,陛下這是在拿北線十城以及後麵百萬百姓的性命做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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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杜景的分析出口,帳內議論聲四起,質疑的目光如箭般射向易年。
其中一人趁機附和:"杜帥所言極是!我軍應固守待援,等南方戰事平定——"
"南方戰事短期內不會結束…"
易年打斷道,聲音依然平靜,但每個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
"而且,諸位以為妖族為何突然停止進攻?"
這個問題讓帳內再次安靜下來。
杜景若有所思地撫摸著劍柄:"陛下是說…他們在等待什麼?"
帥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火盆中的炭火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易年的問題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漣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年身上,等待這位年輕帝王給出答案。
易年輕輕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枚羊脂白玉上雕刻著盤龍紋。
"他們在等萬妖王…"
易年的聲音不疾不徐,卻讓帳內溫度驟降。
"萬妖王前去南嶼已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北疆妖族等的,就是他們的王徹底統治江南。"
角落裡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一位來自青嵐宗的年輕修士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茶湯濺在他的白袍下擺,像一攤乾涸的血跡。
"但北疆妖族可以等,我們不能等…"
易年站起身,玄色龍紋戰袍在火光下泛著暗紅。
走向懸掛的羊皮地圖,指尖劃過那條蜿蜒的藍色曲線。
"因為阻隔南北的離江已經冰封,南昭北祁再無天險可守,如果萬妖王真的一統江南…"
說著,手指突然收緊,地圖被扯出一道褶皺。
"那麼人族就隻能接受滅亡的命運…"
一位年老將軍猛地拍案而起,案幾上的令箭筒被震得跳了一下。
"陛下此言差矣!"
這位滿臉絡腮胡的將軍聲音洪亮,震得帳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如果我們貿然化守為攻,萬一北線十城失守,那人族滅亡的會更快!"
下一刻,帳內頓時議論紛紛。
幾位偏將交頭接耳,不時搖頭。
聖山的幾位修士則眉頭緊鎖,手指不停掐算著什麼。
隻有周信依舊沉默,緊盯著地圖上那道被易年扯出的褶皺。
易年沒有立即反駁。
緩步走回主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茶水已涼,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放下茶盞時,瓷器與木案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
"這位老將軍說得沒錯…"
易年出乎意料地點頭,看到幾人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眾位彆忘了一個事實…"
忽然提高聲調,"現在盤踞在落北原的妖族大軍,不是以前的妖族大軍…"
帳外一陣狂風掠過,吹得帳簾獵獵作響。
幾片雪花趁機鑽了進來,落在火盆邊沿,瞬間化作水汽。
易年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節奏如同戰鼓,開口道:
"萬妖王帶走了許多精銳,北疆也幾乎被搬空了,所以他們的後援補給少得可憐…"
停頓一下,目光掃過每位將領的臉,"雖然人數眾多,但連日的戰爭,他們同樣疲憊,而且…"
聲音忽然壓低,"現在他們已經讓婦孺上了戰場當炮灰,就說明他們的力量沒有之前強大…"
帳內一片死寂。
火盆中的火焰不知何時變小了,投下的影子在帳壁上扭曲變形。
周信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所以陛下認為…眼下是我們戰勝北疆妖族的唯一機會?"
易年點頭,繼續道:
"我不是要將妖族大軍屠戮殆儘,因為那不現實,我們的兵力雖然能與他們一戰,但要將他們趕儘殺絕不可能…"
"可勢均力敵的戰爭最難打!"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從角落傳來。
眾人轉頭,看到軍需官趙謙站了起來。
這個平日唯唯諾諾的小個子此刻漲紅了臉,手指緊緊攥著一卷竹簡。
"消耗傷亡也是最多的,能不能勝都不一定,何談將他們趕儘殺絕?"
趙謙的話像打開了閘門,質疑聲頓時此起彼伏。
一位滿臉傷疤的老將捶著胸口吼道:"老臣的先鋒營已經折損七成!再打這種硬仗,北祁兒郎就要絕種了!"
幾位宗門代表也紛紛搖頭,玉霄派的長老甚至開始收拾隨身法器,擺出要離開的架勢。
"趙將軍需說得對。"
易年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議論戛然而止。
"勢均力敵的戰爭確實最難打。"
說著,緩步走到趙謙麵前,嚇得小個子軍需官後退了半步。
"不過我說了,我們現在要的不是全殲敵軍,而是…"
轉身,指向地圖上的落北原,"把他們趕回老巢,打破這個僵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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