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指向小河方向,"那會兒河裡流的更像是臟水…"
七夏緩步向前,繡鞋踩過的地方,幾朵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綻放。
彎腰摘下一朵,淡紫色的花瓣上還帶著晨露。
"小時候聽族裡老人說…"
將花朵舉到鼻尖輕嗅,"生命總能找到出路…"
一陣風吹來,草浪翻滾,露出下麵星星點點的野花。
紅的、黃的、紫的,像是誰打翻了調色盤。
易年望著這景象,忽然想起一句老話話,最黑暗的土壤,往往能開出最絢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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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空依然沒有日月,卻有一種柔和的、無處不在的光亮,像是被雲層過濾後的陽光。
光線並不刺眼,卻足以讓每一片草葉都顯得生機勃勃。
七夏仰頭望著這奇異的"天空",忽然輕笑出聲:
"連天都變藍了…"
確實,記憶中永遠灰暗的天空,此刻呈現出一種朦朧的蔚藍,幾縷薄雲如輕紗般漂浮其中。
易年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羽毛,那是一隻途經的飛鳥掉落的,雪白的絨毛在掌心輕輕顫動。
"看那邊…"
七夏突然指向小河對岸。
一群體型嬌小的鹿正在飲水,有著琥珀色的眼睛和銀灰色的皮毛,飲水的動作優雅得如同在表演某種古老的儀式。
這是竹園特有的月影鹿,七夏以為它們早已滅絕。
易年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突然發現更遠處的山坡上,一片竹林正隨風搖曳。
那竹林青翠欲滴,竹節分明,與記憶中枯死的黑色竹林形成鮮明對比。
竹梢上停著幾隻紅嘴藍鵲,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聲打破了空間的寂靜。
"這不合理…"
易年低聲道。
一個封閉的世界,失去能量來源後理應逐漸衰亡。
而眼前的竹園不僅沒有消亡,反而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七夏卻已經走向小河,裙角掃過草叢,驚起幾隻螞蚱。
在河邊蹲下,手指輕觸水麵,漣漪一圈圈蕩開。
小魚們非但沒有逃散,反而好奇地湊過來,輕啄她的指尖。
"也許…"
七夏的聲音帶著某種頓悟,"正是因為我們離開了,這裡才重獲新生…"
易年一怔,突然明白了什麼。元氏一族被困百年,絕望早已浸透這片土地的每一寸。
而當最後的族人離開,這片空間終於卸下重負,開始了自我修複。
就像傷口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皮膚。
一隻膽大的鬆鼠從樹上溜下來,試探性地靠近易年。
有著蓬鬆的大尾巴和機靈的黑眼睛,前爪正抱著一顆鬆果。
易年攤開手掌,鬆鼠猶豫片刻,竟將鬆果放在他掌心,又飛快地竄回樹上。
"生命…"
易年輕聲感歎,"確實神奇…"
七夏站在河邊,陽光,如果那可以稱之為陽光,透過她的發絲,在草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解下發簪,任由長發如瀑布般垂落。
這個動作如此熟悉,讓易年恍惚間看見當年那個站在枯河邊,發誓要帶族人離開的倔強少女。
"我恨過這裡…"
七夏突然說著,聲音很輕,"現在卻有點…"
易年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不需要說完,他懂這種矛盾。
恨它帶來的苦難,又感激它塑造了如今的自己。
就像他對青山的感情,對北祁的感情,甚至對這個世界的感情。
河對岸的月影鹿突然齊齊抬頭,警惕地望向竹林方向。
片刻後,一隻體型更大的雄鹿緩步走出,它頭頂的角如水晶般剔透,在光線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這是鹿王,七夏隻在族中壁畫上見過。
雄鹿直視著兩位不速之客,眼神中竟帶著某種審視。
七夏不自覺地挺直腰背,像是麵對一位長者。
令人驚訝的是,鹿王最終低頭行了一禮,然後帶領鹿群緩步離去,銀灰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竹林深處。
"它認識你?"
易年問著。
七夏搖頭:"它認識的是元氏的血脈。"
眼中泛起淚光,"族人們若能看到這一切…"
易年攬住她的肩膀,感受著她微微的顫抖。
河水的歡唱,草葉的摩挲,遠處竹林沙沙的聲響,所有聲音交織在一起,譜寫成一首生命的讚歌。
這與他們預想的場景截然不同,沒有怨氣,沒有荒蕪,隻有一個重獲新生的世界,在無聲地訴說著希望。
九幽玄天靜靜躺在草地上,劍身上的紋路偶爾閃過微光,像是在呼應這片土地的脈動。
易年彎腰拾起長劍,發現劍柄上不知何時纏繞了一根嫩綠的藤蔓,頂端還開著朵白色的小花。
風再次拂過草原,帶來竹林的清香和遠山的呼喚。
易年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生命的氣息。
回頭看去,隻見河水在七夏腳邊打著旋兒,清澈的水流映出素白的裙角和微微晃動的影子。
負手而立,背影修長而挺拔,像一株臨水的白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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