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麵繪製的正是眼前這座祭壇,連最細微的紋路都分毫不差。
七夏時而抬頭對照祭壇上的符文,時而低頭查閱古籍,眉頭微蹙,全神貫注。
易年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掃過祭壇基座。
那裡刻著一圈古老的文字,是元氏一族的祖訓:
"以身為鎖,以魂為鑰"。
字跡已經被歲月磨得淺了,卻依然清晰可辨。
天光漸漸西斜,將祭壇的影子拉得很長。
七夏的指尖終於停在書頁的某處,輕輕點了點。
抬頭看向易年,嘴角揚起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應該可以…"
易年聽著,心下鬆了口氣。
走到七夏身邊,順著她的手指看向書頁。
那是一張材料清單,上麵列著十幾樣物品,大部分都被朱筆劃去了。
"缺的東西不多…"
七夏合上書冊,"竹園裡就能找到…"
說話時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暗夜中突然被點亮的星火。
易年忍不住伸手拂去她額前的碎發,指尖觸到一片薄汗。
這一個時辰的專注,耗費的心神遠比看上去要多。
"能用就好…"
易年輕聲道,目光落在祭壇中央的凹槽上。
那裡原本應該鑲嵌著什麼,現在空空如也,隻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跡。
七夏似乎察覺到他的疑惑,解釋道:"那裡原本放著"元靈珠",族中至寶,爹爹離開時把它帶走了…"
說著,從懷中掏出手鏈,那裡正掛著那顆珠子。
祭壇四周立著五根石柱,每根上麵都盤繞著不同的浮雕。
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中央則是一條銜尾蛇,象征永恒。
易年走近東方的青龍柱,發現龍睛處有兩個小孔。
"這裡是需要鑲嵌什麼嗎?"
"龍血晶…"
七夏走過來,手指描摹著龍紋,"後山的礦洞裡應該還有…"
說著,轉向南方朱雀柱,指著鳳喙處的凹槽:
"這裡要火晶石,北邊需要玄冰玉…"
說著突然笑起來,"小時候常和小姐妹們偷偷來這裡玩,總想著把這些寶石摳下來…"
易年也笑了,想象著小小的七夏踮著腳去夠那些鑲嵌物的樣子。
陽光透過石柱間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那些影子隨著日移緩緩轉動,像是某種古老的日晷。
七夏繞著祭壇走了一圈,時而蹲下檢查基座的紋路,時而踮腳查看柱頂的刻痕。
動作輕盈而精準,每一步都踏在陣法的節點上,仿佛這複雜的布局早已刻進骨髓。
"最難得的是中央陣眼…"
停在祭壇正前方,指著地麵上一個蓮花狀的凹刻。
"需要"生生不息"之力激活。"
"青光?"
易年問著。
七夏點頭,眼中閃著光,開口道:"你的青光,加上我的元靈珠,應該足夠…"
一陣風吹過,帶來遠處竹林沙沙的聲響。
七夏的發絲被吹亂,有幾縷粘在唇邊。
易年伸手為她撥開,指尖不小心擦過她的唇瓣,柔軟而溫暖。
"什麼時候開始?"
他收回手,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七夏將古籍小心地收回懷中:"明天吧,今天我想再檢查一遍…"
與其說是檢查,倒不如說是留戀。
因為計劃成功,很多東西都會消失不見。
"好…"
易年回著,沒有再打擾七夏。
七夏的目光掃過祭壇的每一處細節,像是在與一位老友敘舊。
易年知道,這座祭壇承載了太多元氏一族的記憶。
有歡笑,有淚水,更有無數族人的犧牲與堅守。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祭壇上,拉得很長很長。
七夏突然伸手觸碰中央的凹槽,指尖微微發抖:
"聽爹爹說,祖父就是在這裡最後一次加固封印…"
易年默默握住她的另一隻手。
那隻手冰涼,掌心有細密的汗。
記得七夏說過,她祖父是上一任族長,在幽泉一次暴動時以身殉陣,才換來族人的安寧。
"他會為你驕傲的…"
易年輕聲道。
七夏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
最後看了一眼祭壇,轉身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走吧,該回去了…"
兩人沿著來時的石階向上走,身後祭壇的影子漸漸被拉長,最終與五座山峰的陰影融為一體。
走到半山腰時,七夏突然停下,回頭望向那座沉默的黑色祭壇。
"易年…"
她的聲音很輕,"如果這次成功了…"
"總有重來的那天…"
易年打斷她,語氣堅定如鐵。
七夏笑了,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
不再說話,隻是緊了緊與易年相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