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州,永昌城。
這座往日商賈雲集的繁華城池,如今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易年踏入城門時,刺骨的寒風卷著雪粒撲麵而來,刮得人臉頰生疼。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關門閉戶,隻有幾家糧鋪前擠滿了衣衫襤褸的百姓,哀嚎聲、哭喊聲不絕於耳。
"三兩銀子一鬥米?你們這是要逼死人啊!"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婦人顫巍巍地指著糧鋪招牌,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縱橫的臉龐滑落。
糧鋪夥計抱著胳膊冷笑:"愛買不買,明日還要漲呢!"
易年聽著,正要上前,忽聽城外傳來一陣車馬喧囂。
一隊押運糧草的車隊緩緩駛入城門,車上"官糧"二字在雪光中分外醒目。
饑民們如見救星,紛紛湧上前去,卻被護衛的兵丁用長槍逼退。
"讓開讓開!這是趙老爺的糧!"
為首的兵頭厲聲嗬斥,一槍杆砸在衝在最前的少年肩上。
易年目光一凝,注意到糧車上的封條早已被撕開,車轍印也比正常運糧車深得多。
顯然,這些車上裝的糧食遠超官文記載的數量。
車隊停在城中央的趙府門前。
一個身著狐裘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圓潤的臉上堆滿笑容:
"各位辛苦,把糧都搬進後院去。"
"趙德庸!"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怒吼,"你私扣朝廷賑災糧,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易年循聲望去,是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瘦得顴骨高聳,卻仍挺直腰板怒視著那趙老爺。
趙德庸不慌不忙地撣了撣衣袖:"柳秀才,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批糧可是本人花重金購來的,與朝廷何乾?"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紙文書晃了晃,"看見沒?正經的商引!"
"放屁!"
柳秀才氣得渾身發抖,"三日前我就看見你的人在官道上截了賑災車隊!那些糧車上明明…"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柳秀才的話。
趙德庸的隨從收回手,冷笑道:"汙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圍觀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隻能眼睜睜看著一袋袋糧食被搬進趙府。
易年注意到,那些糧袋上還殘留著"常平倉"的朱砂印記,分明就是官倉的賑災糧!
沒有多想,站在了糧車前。
"這位趙老爺,好大的威風啊…"
清冷的聲音不大,卻讓嘈雜的街道瞬間安靜下來。
趙德庸眯起眼睛,打量著突然出現在糧車前的青衫少年,開口道:
"哪來的野小子,活膩歪了?"
易年負手而立,掃了眼身後的糧食,開口道:
"私扣賑災糧,哄抬物價,按《北祁律》該當何罪?"
趙德庸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
"在這永昌城,老子就是王法!來人,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
話音未落,一道青光閃過。
趙德庸隻覺頭頂一涼,那頂價值連城的貂皮帽竟被整整齊齊削成兩半,露出光溜溜的頭頂。
"再說一遍?"
易年指尖青光流轉,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今日天氣。
趙德庸臉色煞白,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饒命!"
身後的隨從更是撲通撲通跪了一地,有個膽小的甚至尿了褲子。
"糧食哪來的?"
易年跳下車,緩步走到趙德庸麵前。
"是…是下官買的…"
"嗯?"
易年指尖青光又亮了幾分。
"是截的!是截的賑災糧!"
趙德庸磕頭如搗蒜,"下官知錯了,這就開倉放糧!"
易年冷哼一聲,正要說話,街尾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一隊官兵氣勢洶洶地趕來,為首的捕快厲聲喝道:
"何人膽敢在永昌城鬨事?!"
趙德庸見到救星,立刻變了臉色,連滾帶爬地躲到官兵身後:
"劉捕頭!這狂徒當街行凶,快拿下他!"
劉捕頭打量著易年樸素的衣著,不屑地撇嘴:
"給我鎖了!"
鐵鏈嘩啦作響,卻在距離易年三尺處突然頓住,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官兵們麵麵相覷,劉捕頭臉色一變,猛地拔出腰刀:
"妖人!"
易年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了周晚給自己的欽差令牌。
白玉令牌上"北祁"二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劉捕頭睜不開眼。
劉捕頭膝蓋一軟,撲通跪地,"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圍觀的百姓嘩然,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柳秀才激動地衝到前麵:"大人明鑒!這趙德庸勾結官府,私吞賑災糧,城中已餓死數百人啊!"
易年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官兵和麵如土色的趙德庸,心中怒火更甚。
他早聽說南方官場腐敗,卻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劉捕頭…"
易年聲音冰冷,"按《北祁律》,貪墨賑災糧該當何罪?"
劉捕頭汗如雨下:
"當...當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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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等什麼?"
劉捕頭硬著頭皮站起身,卻遲遲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