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後山,鏡月湖畔。
雪落得細密而安靜,湖麵依舊結著冰。
覆著一層薄薄的雪,遠遠望去,宛如一麵巨大的銀鏡。
湖畔的樹林依舊死寂,梢上積了雪,偶爾被風一吹,便簌簌落下幾片。
易年和七夏並肩坐在湖邊的青石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七夏手裡捏著一根枯枝,在雪地上漫不經心地畫著圈,易年則抱著胳膊,望著湖麵發呆。
"你說,這路上不會再出什麼變故吧?"
七夏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擔憂。
易年搖搖頭,開口道:
"不會,沒有什麼能阻擋幽泉的,既然已經動了,便不會停下來咯…"
七夏點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麼,忽然——
"嗡!"
腰間的鳳凰翎毫無征兆地顫動起來,翎羽上的火焰紋路微微發亮,一股灼熱的氣息瞬間擴散,連周圍的雪都融化了幾分。
七夏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電,直直望向南方。
瞳孔驟然收縮。
易年察覺到異樣,皺眉問道:
"怎麼了?"
七夏沒有立刻回答,手指緊緊攥住鳳凰翎,指節發白,聲音微微發抖:
"帝江…可能出事了。"
"出事了?"
易年一愣,隨即心頭猛地一沉。
七夏的鳳凰翎源自妖族至寶,而她本身也是萬火彙聚重塑而生,對天地間的元力波動極為敏感。
如果連她都感應到了異常…
那絕不是小事!
"你確定?"
易年的聲音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七夏緩緩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鳳凰翎在示警…南方的元力突然暴亂,像是有什麼東西…隕落了…"
隕落。
這個詞一出口,易年的臉色瞬間變了。
帝江是什麼人?
南嶼之主,巔峰的強者,一人可擋萬軍的存在!
如果連她都隕落了,那隻有一個可能——
南嶼出大事了!
想到此,呼吸急促起來,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念頭。
帝江不僅僅是南嶼的象征,更是整個南嶼的定海神針。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
那麼,南嶼的防線將瞬間崩潰!
北疆妖族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它們會像潮水一般湧向南方,而失去了帝江的南嶼,根本無力抵擋!
到那時,南方將徹底淪為妖族的獵場!
易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就在這時,七夏的臉色瞬間煞白:
"我感應不到了…"
感應不到了,隻有一個可能。
關於帝江的一切,包括生命,消失了…
這一刻,易年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完了。
南嶼的天…塌了。
雪,依舊在下。
鏡月湖的冰麵上,倒映著兩人凝重的身影。
七夏的手緊緊攥著易年的袖子,指尖微微發顫,卻固執地不肯鬆開。
仰著臉,眸子映著雪光,像是燃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
“你去吧。”
七夏低聲道,聲音輕得幾乎被風雪吞沒,卻又堅定得不容置疑。
易年怔住,眉頭深深擰起,下意識搖頭:
“不行,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太危險。”
七夏鬆開他的袖子,轉而握住他的手,掌心溫熱,像是在無聲地安撫。
嘴角微微揚起,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怎麼,信不過我?”
易年抿唇不語,目光沉沉地望向七夏。
他當然信她。
可幽泉不是尋常之物,稍有不慎,便會出變故。
而無相生更是詭譎難測,讓她獨自麵對這些,他怎麼可能放心?
七夏似乎看穿了易年的心思,輕輕歎了口氣,手指在他掌心撓了撓,像隻耍賴的小貓:
“打不過我就跑,你知道的,我逃命的本事一流…”
易年依舊搖頭,嗓音低沉:“這裡不能出任何變故,否則一切就都完了…”
想去,但不能去。
……
南嶼,荒漠。
狂風卷著沙礫呼嘯而過,天地間一片昏黃。
而在那荒漠中央,一個巨大的焦黑深坑仍在冒著縷縷黑煙,坑底殘留著幾縷未燃儘的赤紅火焰,像是垂死掙紮的鳳凰之羽。
帝江,隕落了。
北疆妖族的大軍靜默了一瞬,隨即——
“吼——!!!”
震天的咆哮聲驟然爆發,如同雷霆滾過荒漠,無數妖獸仰天長嘯,利爪刨地,獠牙森然。
他們等待這一刻太久了,久到幾乎忘記了南方的富饒與溫暖是什麼模樣。
“南嶼的天,塌了!”
“殺!殺光他們!”
“血洗南嶼!!”
狂熱的戰吼聲中,柳長生緩緩抬起手。
他身形修長,麵容陰鷙,一襲墨綠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袖口繡著猙獰的蛇紋。
作為柳族族長,北疆萬妖王麾下最陰毒的天妖,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周圍的妖族屏息凝神。
“全軍——”
他的聲音並不高,卻像毒蛇吐信般清晰刺耳,“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