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隕落的深坑周圍,空氣中仍彌漫著鳳凰真火殘留的熾熱氣息。
對於妖族而言,這是無上的機緣。
超越天妖境界的強者隕落之地,其道韻與法則尚未完全消散。
若能在此感悟一二,或許就能突破瓶頸,踏入更高境界。
所以,當白笙簫落入深坑時,四周早已潛伏著無數雙貪婪的眼睛。
柳族的毒修,隱匿在沙丘之後,指尖纏繞著墨綠色的毒霧。
鬼族的陰修,藏身於陰影之中,身形如煙似幻,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更遠處,還有幾頭北疆妖族的斥候,猩紅的瞳孔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他們原本互相提防,但在看到白笙簫的瞬間,卻默契地達成了共識。
先殺此人,再爭機緣!
白笙簫沒有抬頭。
單膝跪在滾燙的沙地上,手中緊握著那枚碎裂的玉佩,鋒利的碎片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在接觸沙地的瞬間被蒸發成血霧。
他感覺不到疼痛。
或者說,此刻任何肉體上的痛苦,都比不上心中的萬分之一。
"是白笙簫!"
一名柳族長老認出了他,聲音因興奮而顫抖,"殺了他,萬妖王必有重賞!"
"一起上!"
鬼族的陰修尖嘯一聲,身形驟然化作數十道黑影,從四麵八方撲向白笙簫。
他們快,但劍意更快!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荒漠。
白笙簫依舊未動,但周身三丈之內,空氣突然扭曲!
下一瞬——
"噗!噗!噗!"
衝在最前麵的三名鬼族陰修突然僵住,接著身體無聲無息地裂成數十塊,斷麵光滑如鏡!
他們的黑影分身甚至來不及消散,就被無形的劍氣絞成虛無!
柳族長老見狀大駭,急忙掐訣:
"萬毒障!"
墨綠色的毒霧瞬間膨脹,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毒牆壓向白笙簫。
這毒霧足以腐蝕金鐵,即便是歸墟境強者沾染,也會肉身潰爛而亡!
然而,毒霧剛進入白笙簫十丈範圍,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劍牆!
"嗤——"
刺耳的腐蝕聲中,毒霧竟被劍氣生生斬滅,化作無數綠色光點消散於空中!
"不可能!"
柳族長老驚恐後退,卻見白笙簫緩緩抬頭。
那雙眼睛——
沒有焦距,沒有情感,隻有純粹到極致的殺意!
而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
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縱橫劍意!
白笙簫依舊跪在原地,但整片沙漠突然亮起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劍光!
這些劍光如同天地間最鋒利的網,所過之處——
柳族毒修們的毒囊還未打開,咽喉便已浮現一道血線。
鬼族陰修試圖遁入陰影,卻被劍氣從虛空中硬生生斬出。
北疆妖族的斥候剛轉身逃跑,雙腿便齊膝而斷!
最恐怖的是,這些劍光仿佛有靈性一般,會自主追殺每一個活物!
一頭狼妖僥幸逃出百丈,剛鬆了口氣,胸口突然透出一截劍尖,原來是一道潛伏在地下的劍氣破土而出!
一名柳族少年跪地求饒,可劍光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貫穿他的眉心!
甚至有幾隻誤入戰場的沙鼠,也在劍意波及下化為血霧!
絕對的死亡領域!
絕對的不留生機!
當最後一名鬼族被劍氣釘死在沙丘上時,整片荒漠終於恢複寂靜。
隻是這寂靜中,多了幾分慘烈。
沙地上滿是殘肢斷臂,鮮血滲入沙粒,將方圓千丈染成暗紅色。
一些未被劍氣徹底斬殺的妖族還在抽搐,但很快就被殘留的劍意絞碎神識。
白笙簫緩緩低頭,看向掌心。
那枚陪伴他很多年的玉佩,此刻已經徹底碎裂,殘片深深紮入血肉。
可他感覺不到疼,隻是輕輕收攏五指,將碎片握得更緊。
遠處,一縷鳳凰真火搖曳著,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彆。
白笙簫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我來晚了…"
劍意未散,悲怒未消。
但那個會對他笑的紅衣女子,再也回不來了。
夜,終於降臨。
荒漠的熾熱隨著夕陽沉入地平線而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風卷著細碎的沙粒,在深坑邊緣嗚咽盤旋,如同無數亡魂的低泣。
白笙簫依舊跪在深坑中央,腳下是乾涸的血跡與妖族的殘骸。
白衣早已被血染透,衣擺處凝結著暗紅色的冰晶,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仰起頭,看向夜空。
一輪孤月懸於天穹,清冷的光輝灑落,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孤獨。
那張曾經令無數人傾慕的俊美麵容,此刻隻剩下刻骨的疲憊與悲傷。
眼尾泛紅,眼底似有血絲蔓延,可那雙眸子卻乾涸得可怕。
仿佛所有的淚水都在胸腔裡燃燒殆儘,隻剩下灰燼般的痛楚。
他不敢哭。
因為一旦落淚,就代表他真的承認,她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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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拂過,卷起一縷沙塵,迷蒙了視線。
恍惚間,白笙簫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紅衣如火,青絲飛揚。
她站在深坑邊緣,赤足踏在沙地上,腳踝上的銀鈴隨著步伐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跨越了百年的時光,再次撞入他的耳中。
"帝江…?"
白笙簫的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紅衣女子歪著頭看他,唇角揚起一抹熟悉的、帶著幾分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