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隨意,仿佛隻是在談論今日的風沙太大。
薑臨淵神色不變。
“沒了便沒了…”
他淡淡道,“本就沒抱多大希望。”
薑無涯挑眉:“倒是看得開。”
薑臨淵終於轉頭看他,目光平靜得近乎冷漠。
“無相生…算不算欠你一個人情?”
薑無涯聞言,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低沉,帶著幾分玩味。
“他?”
他搖頭,“他不是記人情的人。”
薑臨淵盯著他:“那你還幫他?”
薑無涯的笑意更深,眼底卻依舊冰冷。
“是幫我自己。”
簡短的一句話,卻仿佛藏著無數未言之秘。
薑臨淵看了他許久,終於收回目光。
“祝你好運…”
他說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告彆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薑無涯微微頷首,同樣回了一句:
“祝你好運。”
二人的對話到此為止。
沒有解釋,沒有追問,甚至沒有多餘的試探。
就像兩片偶然相遇的雲,短暫交錯後,又各自飄向遠方。
殘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戈壁陷入黑暗。
薑臨淵的身影率先淡去,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薑無涯站在原地未動,目光依舊望著北方。
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一枚漆黑的玉簡,玉簡表麵刻著繁複的紋路,隱約有血色流動。
“白笙簫…”
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意味。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如煙般消散。
戈壁重歸寂靜,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唯有風沙依舊,掩埋了一切痕跡。
暗處的棋手悄然退場,而棋盤上的殺戮,才剛剛開始。
……
青山後山,鏡月湖畔。
雪已經下了整整三日,湖麵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上又覆著新雪,遠遠望去,宛如一塊巨大的白玉。
湖畔的竹林被積雪壓彎了腰,偶爾有耐寒的夜梟發出幾聲淒清的啼叫,更添幾分寂寥。
易年靜立在湖邊,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拍打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定定地望著南方。
那裡是南嶼的方向。
七夏站在他身側,一襲白衣勝雪,唯有腰間那赤紅色的鳳凰翎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時不時瞥向易年,皓月般的眸子裡藏著複雜的情緒。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緊繃的肩線和攥緊的拳頭暴露了內心的波瀾。
帝江的本命真火,熄滅了。
現在去,或許已經晚了。
易年輕輕歎了口氣。
帝江不僅是南嶼之主,更是白師兄最摯愛的人。
於情於理,他都該去查個明白,哪怕…
隻是收殮遺骨。
但——
幽泉已經在路上,無相生也可能隨時出現。
想去,卻不能去。
夜更深了。
雪越下越大,漸漸在二人肩頭積了厚厚一層。
七夏的睫毛上掛了霜花,眨眼時簌簌落下,像是無聲的淚。
"她會理解的…"
易年突然說。
七夏苦笑:"是啊,她總是理解所有人…"
帝江就是這樣的人。
雖說慈不掌兵,可正是這份仁慈,讓南嶼有了百年太平。
"其實…"
七夏輕聲道,"就算現在趕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易年沒有反駁。
從南嶼到青山,即便自己也要一段時間。
而帝江隕落的消息傳來時,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他們能做什麼?
收屍?
報仇?
於事無補。
更諷刺的是,此刻的南嶼或許已經陷入戰火。
而他們兩個受過帝江恩惠的人,卻要在這裡等待另一個可能毀滅人族的凶煞。
"等解決了幽泉和無相生…"
易年突然握緊拳頭,"我親自去南嶼…"
七夏看向他:
"然後呢?"
"然後…"
易年頓了頓,"做我該做的事。"
他沒有明說,但七夏懂。
血債血償。
遠處傳來"哢嚓"一聲輕響。
湖心的冰麵裂開一道細縫,隱約有黑氣滲出。
幽泉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易年和七夏同時繃緊身體,不約而同地看向祭壇。
那裡,最後一道符文剛剛亮起。
"快了…"
易年低聲道。
七夏默默點頭,最後望了一眼南方,然後徹底轉過身來。
有些路,一旦選擇就不能回頭。
有些人,注定要辜負。
風雪中,兩人的背影凝固成一道沉默的剪影。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南方,南嶼的天空正被一道身影染成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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