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簫的劍再次舉起。
七夏用儘最後的力氣,將易年推向安全區域。
她自己則無力地倒在地上,身下的血泊不斷擴大。
易年眼睜睜看著那柄染血的劍落下——
"鐺!"
一道金光突然從天而降,將流雲劍擊偏三寸。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白小子,醒醒。"
一道蒼老卻渾厚的聲音,如晨鐘暮鼓,驟然在天地間回蕩。
那聲音並不大,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
每一個音節都如同重錘,狠狠敲擊在人的神識之上。
白笙簫的劍鋒猛然一滯。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血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恍惚。
狂風驟起,一道身影踏空而來。
那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身素色華服纖塵不染,腰間懸著一枚古樸的青銅羅盤。
他每一步落下,虛空中便生出一朵青蓮托足,步步生蓮間,已然來到戰場中央。
易年的視線已經模糊,可聽到這個聲音的刹那,乾裂的嘴唇還是微微顫抖。
"師…父…"
鐘萬爻!
聖山天驕,易年的授業恩師,也是當今唯一能讓白笙簫乖乖聽話的人。
白笙簫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眼中血色翻湧,卻又時不時閃過一絲清明。
那隻持劍的手時而緊繃,時而放鬆,仿佛在進行某種激烈的抗爭。
"師…叔…"
沙啞的聲音從白笙簫喉嚨裡擠出,如同生鏽的刀劍摩擦。
鐘萬爻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緩步上前,枯瘦的手掌輕輕按在白笙簫額頭。
"癡兒,醒來。"
一道清光自他掌心綻放,如春風化雨般滲入白笙簫眉心。
白笙簫的表情開始扭曲。
時而猙獰如惡鬼,時而痛苦如迷途孩童。
那些被瘋狂掩埋的記憶正在複蘇:
帝江隕落時的鳳凰真火…
易年跟在他身後喊"師兄"…
鐘萬爻教他練劍時嚴厲的訓斥…
"啊——!"
可突然,白笙簫卻再次抱頭嘶吼,周身血氣再次爆發!
剛剛浮現的清明被更深的瘋狂淹沒,流雲劍上的血光暴漲三丈!
鐘萬爻長歎一聲,衣袖輕揮。
"砰!"
白笙簫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進遠處的山壁。
老人轉身,看向奄奄一息的易年。
那雙看透天機的眼睛此刻滿是心疼。
他剛要上前,突然眉頭一皺,抬頭望向天際。
無相生的最後一擊已然臨頭!
那是一道融合了幽泉本源的漆黑光柱,所過之處連空間都開始腐朽。
鐘萬爻冷哼一聲,一步踏出,穩穩站在易年身前。
他的背影並不高大,此刻卻仿佛能撐起整片蒼穹。
"師父…走…"
易年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卻見鐘萬爻回頭對他笑了笑。
那笑容,和小院中師徒敘舊時一模一樣。
"傻小子,師父在這呢…"
易年的視線被血色模糊,卻仍能看清那道擋在前方的瘦削背影。
鐘萬爻的衣袍在能量風暴中獵獵作響,腰間那枚陪伴了他很多年的青銅羅盤正在寸寸龜裂。
易年比誰都清楚。
師父的傷早已深入神魂,當年為封印幽泉留下的暗傷,至今未愈。
"師父…走啊!"
他的嘶吼混著血沫,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
這些年來,他從未在師父麵前示弱,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鐘萬爻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揮袖。
一股柔和的力道將易年和七夏推向後方,如同二十年前那個雨夜,他把年幼的易年青山外抱起時一樣。
"師父——!!!"
通道入口處,無相生的攻擊已至眼前。
那是由幽泉本源凝聚的毀滅之光,所過之處連空間法則都在崩解。
鐘萬爻的白發被勁風吹散,臉上的皺紋在強光下格外深刻。
他卻笑了。
"二哥…"
不是師兄,是二哥。
這個稱呼讓無相生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
那張永遠掛著冷笑的臉,第一次出現裂痕。
"你不該來的…"
無相生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
很多年前,他們還是結拜兄弟。
大哥性子仁厚,二哥癡迷修行,三弟鐘萬爻天賦最高。
直到那場變故,直到二哥為追求聖境墮入邪途…
說話間,漆黑的光柱距離鐘萬爻隻剩三丈。
他完全可以避開。
以他的修為,就算重傷在身,想要自保也綽綽有餘。
但他不能躲。
身後是奄奄一息的徒弟,是重傷垂死的七夏,是陷入瘋魔的白笙簫,還有整座即將被幽泉吞噬的青山。
鐘萬爻緩緩展開雙臂。
這個動作讓無相生瞳孔驟縮:
"你——"
"聖山第三十六代天衍殿主,鐘萬爻!"
老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洪亮,周身綻放出璀璨的清光。
"請天道見證!"
那道漆黑的毀滅之光已至眼前。
鐘萬爻沒有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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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袍在狂風中翻飛,白發如雪,在幽泉的戾氣中映出最後一絲清光。
他緩緩抬起手,衣袖輕揮。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