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又看了易年一眼。
他正低頭沉思,側臉在夕陽的映照下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眉宇間的凝重卻絲毫未減。
他在想什麼?
是聖山的未來?
南嶼的亂局?
陸方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永遠無法真正走進他的世界。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哪怕隻是遠遠地望著。
七夏忽然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
她輕聲道,“他們一時半會兒談不完,我們先回去。”
陸方怔了怔,隨即點頭:
“好。”
二人轉身離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陸方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山頂。
易年的身影已經模糊在暮色中,隻剩下一個挺拔的輪廓。
收回目光,跟著七夏默默離開。
山風嗚咽,仿佛在訴說著無人傾聽的心事。
夜色如墨,最後一縷天光也被群山吞沒。
易年站在山巔,望著遠處漸次亮起的星火,長舒了一口氣。
"桐桐在北線十城安好,師兄不必惦記…"
轉頭對晉天星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寬慰。
晉天星微微頷首,月光在他冷峻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銀邊。
負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半晌才道:
"保重…"
簡單的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師兄也保重…"
易年笑了笑,轉身沿著石階緩步下山。
夜風拂過他的衣袂,帶著山間特有的清冽氣息。
石階上積著薄雪,踩上去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轉過一道山彎,看見七夏和陸方正站在路旁的古鬆下等候。
七夏倚著樹乾,手裡把玩著一片枯葉。
陸方則站得筆直,目光一直望著山上的方向。
見易年下來,七夏隨手拋掉枯葉,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陸方卻像是突然驚醒般,下意識地理了理鬢角的碎發。
"等久了…"
易年走近道。
七夏搖搖頭:
"正好賞賞夜景…"
易年看向陸方,發現她的眼神有些躲閃。
月光下,她的耳尖似乎泛著淡淡的紅暈。
"陸姑娘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易年溫聲問道。
陸方一怔,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
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立刻回答。
夜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仿佛在替她掩飾這一刻的慌亂。
夜風微涼,山路上的積雪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
易年站在原地,望著陸方微微泛紅的眼眶,忽然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陸方抿著唇,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的目光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那雙漸漸濕潤的眼睛。
禦劍宗,已經沒了。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狠狠紮進她的心裡。
禦劍宗所在的招搖山,如今早已淪為死地。
薑家強行降臨太初古境,導致空間崩塌,無數遊魂行屍在廢墟中遊蕩,更有從古境中逃出的凶獸盤踞。
以她現在的修為,回去無異於送死。
可那裡終究是她的家。
不提的時候尚能強撐,可一旦被問及歸處,那些壓抑許久的悲傷便如決堤之水,再也控製不住。
七夏在一旁瞧見,眉頭微蹙,悄悄瞪了易年一眼,眼神裡帶著幾分責備。
哪壺不開提哪壺?
易年被她一瞪,頓時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溫聲道:
“陸姑娘,要不……你還是留在聖山吧。”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這裡至少安全些。”
陸方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抬頭擠出一個笑容:
“多謝鐘公子關心。”
她的聲音有些啞,卻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易年看著她強撐的模樣,心裡微微一軟,又道:
“禦劍宗一定會有重建的那天,到時候若需要幫忙,我一定儘力。”
這不是客套話。
禦劍宗的先祖與他的師父鐘萬爻是結拜兄弟,而他當年在禦劍宗也曾受益良多。
於情於理,他都該幫這個忙。
陸方聽罷,神色稍稍好轉,眼中的水光也褪去幾分。
她輕輕點頭,低聲道:
“多謝鐘公子。”
即便如今已經知曉易年的真實身份,她卻還是習慣性地稱呼他“鐘公子”。
這個稱呼仿佛成了某種執念,讓她能在陌生的環境裡抓住一絲熟悉的安全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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