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把劍,都代表著一個修行者,一段被斬斷的過往。
洞窟的岩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劍訣。
有些字跡工整,有些則淩亂不堪,仿佛刻字之人當時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角落裡,甚至還有幾具盤坐的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風化,隻剩下空洞的眼眶,無聲地注視著來者。
整個劍塚,彌漫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悲涼。
七夏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聲道:
“這裡…比想象中還要沉重。”
易年沒有回答,隻是緩步走向劍塚深處。
他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洞窟中回蕩,仿佛驚醒了某種沉睡已久的情緒。
劍塚最深處,有一塊凸起的石台。
石台上放著一把劍。
通體雪白,劍身修長,劍柄處纏繞著褪色的青色絲絛。
易年的目光落在劍上,瞳孔微微一縮。
“這…這不是白師兄的劍嗎?”
七夏走上前,輕聲問道。
易年點頭:
“嗯…”
白笙簫乃是劍修,劍從不離身。
可如今,劍仍在,人已瘋。
易年伸手,輕輕撫過劍身。
指尖觸碰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指蔓延而上,仿佛要凍結他的血脈。
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劍中殘留的劍意——孤寂、冰冷、絕望。
易年收回手,眉頭緊鎖。
七夏也察覺到了異常,低聲道:
“劍意裡還摻雜著之前的氣息…”
易年點頭,環顧四周,忽然注意到石台後方刻著一行小字。
“劍者,心之刃也。”
字跡淩厲,一筆一劃都透著鋒芒,顯然是白笙簫的手筆。
可在這行字的下方,還有另一行字,歪歪扭扭,仿佛是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
“心若死,劍何用?”
易年的心猛地一沉。
這行字,透著濃重的絕望與瘋狂,與白笙簫平日的風格截然不同。
這是他入魔後留下的。
七夏也看到了這行字,輕聲道:
“他來過這裡。”
夜風掠過劍塚外的枯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易年握著手中的"流雲",劍身冰涼,仿佛還殘留著白笙簫的氣息。
這把劍出現在這裡,隻能證明兩件事。
第一,白笙簫曾短暫清醒過。
哪怕隻有一瞬,他也一定掙脫了魔念的束縛,否則不會將佩劍送回劍塚。
第二,他依舊無法完全控製自己。
若他真的恢複如常,絕不會棄劍而去。
易年的指尖輕輕撫過劍鋒,感受著其中殘留的劍意。
冰冷、混亂,卻又在極深處藏著一絲掙紮的清明。
"他來過,但又走了…"
七夏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劍上,輕聲道:
"要不要試著用劍感應他的位置?"
易年搖頭:"沒用的…"
說著,環顧四周,將劍塚的每一寸土地都仔細探查了一遍。
岩壁上的刻痕、散落的斷劍、甚至角落裡那些早已風化的屍骨,都沒有放過。
然而,除了那把被遺棄的"流雲",再沒有任何線索。
最終,易年歎了口氣。
"走吧…"
七夏將劍收入袖中,跟著易年轉身朝劍塚外走去。
二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洞穴中回蕩,漸漸被夜風吹散。
走出峽穀,遠處的景象映入眼簾。
離江南岸,密密麻麻的難民聚集在冰封的江畔,點燃了無數堆篝火。
火光在夜色中跳動,映照出一張張疲憊而惶恐的麵容。
老人蜷縮在火堆旁,嗬出的白氣在寒風中凝結成霜。
婦人摟著熟睡的孩子,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年輕的漢子們沉默地修補著破損的帳篷,偶爾抬頭望向聖山的方向,眼中帶著希冀。
悲涼,卻又透著一絲令人心酸的溫馨。
七夏望著這一幕,忽然低聲道:
"戰爭,苦的永遠是百姓。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重若千鈞。
易年沉默片刻,輕歎: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七夏望向遠處的難民,輕聲道:
"會好的。"
這句話,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諾。
易年點頭:
"嗯,會好的。"
二人沒有驚動難民,而是隱入林中,悄然觀察。
易年的神識如潮水般鋪開,掃過每一處營地,尋找可能隱藏的薑家探子。
七夏則閉目凝神,感受著空氣中任何異常的元力波動。
片刻後,二人同時睜開眼,搖了搖頭。
"沒有異常…"
七夏低聲道。
易年點頭:
"看來薑家暫時沒把手伸到這裡…"
或者,埋下的釘子還發現不了。
雖然如此,心中的警惕卻未減分毫。
薑家行事詭譎,絕不會放過聖山這個目標,現在的平靜,或許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走吧…"
易年輕聲道。
"去南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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