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實力強大得令人絕望,舉手投足間便能斬殺妖族強者,仿佛真的一人可擋萬軍。
但是,柳長生的戰術正在生效。
易年的元力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消耗著。
雖然《太玄經》恢複速度極快,但也經不起如此高強度的持續輸出。
無息劍域的範圍開始出現細微的波動,萬劍訣凝聚的光劍速度似乎也慢了一絲。
臉色依舊平靜,但呼吸似乎變得稍微沉重了一點。
更重要的是,妖族實在太多了!
他們如同無窮無儘的海浪,一波被擊碎,下一波立刻湧上!
踩著同族的屍體,瘋狂地衝擊著!
一些特彆強悍或者幸運的妖族,總能突破劍雨和領域的雙重封鎖衝到城牆上,逼得易年不得不動用龍鱗劍近身搏殺。
雖然這些衝上來的妖族最終都變成了屍體,但這無疑進一步加劇了易年的消耗。
雨水冰冷,衝刷著戰場,卻衝不散那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和死亡氣息。
城牆下的屍體越堆越高,幾乎要與垛口齊平,反而為後續的妖族提供了攀爬的墊腳石。
但易年守得很穩,依舊沒有任何一個妖族能真正威脅到他身後那片區域。
所有還能思考的妖族強者,包括躺在擔架上的柳長生都清楚地知道,這場消耗戰,勝利的天平正在一點點地朝著妖族傾斜。
易年再強,也隻有一個人。
他的力量不是無限的。
他總會累,總會露出破綻。
也許是一個時辰後,也許是幾個時辰後,也許…
就在下一波攻擊中。
他終會力竭,終會落敗。
這座城,注定守不住。
現在唯一的懸念,是這位如同戰神般的人族真武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
倒下之時,腳下又會堆積多少妖族的屍骸?
雨,還在下。
夜,仿佛格外漫長。
時間,在這場殘酷的拉鋸戰中仿佛失去了意義,又仿佛被無限拉長。
隻有那永無止境的廝殺和不斷堆積的屍骸,在無聲地記錄著它的流逝。
不知不覺間,天際那濃得化不開的墨黑色開始一點點褪去,逐漸染上了一種沉悶的灰白色。
黎明,到來了。
然而,這並未帶來任何希望的光芒。
鉛灰色的烏雲依舊低低地壓著,仿佛就懸在永安城的斷壁殘垣之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這場不該來的冰冷的雨也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依舊不知疲倦地嘩嘩落下,衝刷著這片浸透了鮮血與絕望的土地。
雨水彙集成溪流,在焦黑的廢墟間蜿蜒流淌。
顏色早已不再是清澈,而是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和死亡的氣息。
易年依舊站在北城牆的垛口之上,身影挺拔如鬆,仿佛自亙古以來便矗立於此。
但他身上那件簡單的布衣早已被妖血雨水和泥漿徹底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更顯其身形瘦削。
原本的顏色早已看不清,隻剩下大片大片凝固發黑和仍在流淌的猩紅。
他的臉上、手臂上,也濺滿了粘稠的血點,順著雨水滑落,留下道道斑駁的痕跡。
這些血,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在無息劍陣和玄魂甲的雙重保護下,至今還沒有任何攻擊能真正突破他的防禦,在他身上留下傷口。
可這種纖塵不染,在這種環境下,反而顯得更加刺眼和…
悲涼。
他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精準而高效地運轉著。
萬劍訣的光劍依舊在一波波地傾瀉,將衝上來的妖族成片撕裂。
龍鱗每一次揮動,都必然帶起一片鮮血和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嚎。
無息劍陣如同最忠誠的屏障,將所有試圖靠近的威脅絞碎或遲滯。
少年的眼神依舊冰冷,表情依舊平靜,仿佛眼前這屍山血海隻是虛幻的背景。
但若仔細看去,或許能發現,易年周身的元力光芒似乎比最初黯淡了一絲。
他呼吸的節奏雖然依舊平穩,卻似乎深沉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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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一次揮劍的動作雖然依舊迅捷無比,卻少了幾分最初的舉重若輕,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凝重。
消耗,是實實在在的。
上一個天亮時分,是什麼樣的景象?
晨光或許會穿透薄霧,灑在永安城忙碌的街道上。
炊煙嫋嫋升起,混合著早點的香氣。
城牆上禦南軍的旗幟迎風招展,士兵們換崗的腳步聲鏗鏘有力,偶爾還能聽到軍官巡視時的嗬斥和士兵們低低的笑語。
整座城市充滿了生機與秩序,雖然邊境緊張,但依舊給人一種安穩如山的感覺。
而如今,同樣是天亮。
沒有晨曦,隻有灰暗的天光和冰冷的雨幕。
沒有炊煙,隻有建築物燃燒後殘留的縷縷黑煙和焦臭。
沒有喧囂的市井,隻有死一般的寂靜和妖族進攻時發出的瘋狂咆哮。
沒有迎風招展的戰旗,隻有折斷的旗杆和淹沒在屍堆中的破碎布片。
沒有成建製的禦南軍,隻有…
一個渾身浴血的少年。
獨自一人守在這座已經死去的城池最後一道殘破的城牆之上。
天地蒼茫,雨聲淅瀝。
一種難以言喻壓抑和悲傷情緒,如同這冰冷的雨水一般彌漫在天地之間,沉重得幾乎要讓人窒息。
所有的英勇,所有的犧牲,所有的堅持,在這灰暗的黎明和永恒的雨幕下,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悲壯而絕望的色彩。
一個人,一座墳。
少年守著城,也守著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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