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他…”
她的話是對周晚說的,目光卻始終未從易年身上移開。
周晚微微一怔,隨即立刻明白了杜清墨的意圖。
看了看依舊眼神空洞、對周圍一切似乎都漠不關心的易年,又看了看神色決絕的杜清墨,心中了然,也帶著一絲複雜。
但沒有多說,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好…”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了彆院,並將院門輕輕帶上,將這片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他相信杜清墨有自己的分寸,也相信易年。
院內,隻剩下易年和杜清墨,以及永不停歇的雨聲。
杜清墨撐著傘,一步步走進雨中,走到易年麵前。
雨水打濕了她素雅的裙擺和鞋麵,她卻渾然不覺。
在距離易年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下一刻,令易年猝不及防的事情發生了!
杜清墨竟然鬆開手中的油紙傘,任其跌落在地,濺起一片水花。
隨即,屈下膝,竟是要對著易年跪下。
易年雖然心神恍惚,但反應依舊極快。
幾乎在杜清墨膝蓋彎下的瞬間,便如同觸電般猛地從石凳上彈起,閃電般伸出手,牢牢托住了杜清墨的手臂,阻止了她下跪的動作。
“不可…”
杜清墨被易年托住無法跪下,但也沒有掙紮著非要跪下去。
抬起頭,那雙異常清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易年,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執拗和絕望般的懇求:
“易年…隻有你能幫我。”
易年看著她的眼睛,看著那深處壓抑的滔天恨意和無儘悲傷,瞬間便明白了杜清墨想要做什麼。
南風義死得太慘了。
即便易年後來仔細整理過他的遺容,儘力掩飾。
但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斷裂的骨骼、撕裂的肩膀、體內殘留的詭異毒素…
無不在訴說著他生前最後時刻所遭受的非人折磨和虐殺!
作為妻子,杜清墨怎麼可能看不出?
那份冷靜和堅強之下,隱藏的是何等蝕骨焚心的痛苦和複仇的火焰!
她不要聽什麼大局為重,不要什麼從長計議!
她隻要那些施加痛苦於她夫君身上的凶手,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而現在,有能力幫她做到這一點的,隻有易年!
易年沉默了片刻。
他看到了杜清墨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也感受到了她身體那細微卻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
緩緩點了點頭,開口道:
“好。”
頓了頓,看著杜清墨的眼睛,補充道:
“但我有一個條件,一切必須聽我的…”
他必須確保杜清墨的安全,也必須確保複仇不會演變成失去理智的送死行為。
杜清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重重地點頭,聲音斬釘截鐵:
“好!我都聽你的!”
隻要能為夫君報仇,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達成共識,易年不再耽擱。
抬起頭,對著夜空發出了一聲清越的呼哨!
下一刻,馬兒出現在了院中。
親昵地用大頭蹭了蹭易年,然後有些好奇地看向一旁氣息冰冷的杜清墨。
易年拍了拍馬兒的脖頸,然後轉身,小心翼翼地扶著杜清墨,助她側身坐上馬背。
杜清墨的身體有些僵硬,顯然並不習慣騎馬,但她緊緊咬著牙,努力保持著平衡。
“抓緊…”
易年低聲說了一句。
杜清墨下意識地抓住了馬兒的鬃毛。
就在這時,馬兒兩側肋部,那對巨大的羽翼猛地舒展開來!
羽翼扇動,帶起強勁的氣流,將周圍的雨水都吹得四散紛飛!
“噅——!”
馬兒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嘶,四蹄猛地蹬地,巨大的翅膀用力一扇!
載著杜清墨如同一道離弦之箭般,衝天而起,瞬間便沒入了陰沉漆黑的雨夜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
易年也腳下一點,消失在了夜空中。
而就在他們身影消失的下一刻,聽到馬嘶聲趕來的南北北恰好看到了那衝天而起的最後一幕!
“嫂子!易年!你們要去哪?!”
南北北驚愕地喊道,下意識地就要追出去。
然而,一隻沉穩有力的手卻輕輕攔在了她的身前。
是去而複返的周晚。
他望著易年和杜清墨消失的方向,臉上帶著一絲複雜難言的表情,緩緩搖了搖頭,開口道:
“彆追了…讓他們去吧…”
他頓了頓,仿佛在對自己說,又仿佛在對南北北解釋:
“有時候總需要做點什麼,來求得內心的…救贖…”
無論是對於一心複仇的杜清墨,還是對於深陷自責與無力中的易年而言。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從那無邊的痛苦和絕望中,暫時找到一絲支撐下去的力量和意義。
雨,依舊下著,仿佛要洗淨世間的仇恨,卻又徒勞地見證著新的仇恨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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