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天中渡這座原本因戰亂和嚴寒而顯得蕭條破敗的江北渡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蛻變成了一座龐大而高效的戰爭機器。
變化是肉眼可見的,更是能切身感受到的。
首先抵達的是先行補給隊伍。
如同無窮無儘的工蟻,從北祁腹地各個方向彙聚而來。
一輛輛滿載著糧草、藥材、箭矢、盔甲、攻城器械部件的大型馱車,排成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龍,轟隆隆地駛入天中渡以及周邊臨時開辟出的巨大物資囤放場。
民夫們喊著號子,在軍官的指揮下緊張而有序地將如山般的物資卸下、分類、堆放整齊。
空氣中彌漫著新割草料的清香、桐油的味道、金屬的冰冷氣息以及無數人聚集產生的汗味。
混合成了一種獨特而令人心悸的戰爭氣息。
作戰軍隊是四十萬,但為之服務的後勤民夫、工匠、醫官、以及保障線路安全的輔助兵員,數量隻會更多。
整個北祁的戰爭潛力,正在被全力動員起來。
而真正抵達天中渡的作戰部隊,目前約有二十萬之眾。
他們是此次南下的中路軍,也是絕對的主力精銳。
另外二十萬分屬左右兩翼,將從下遊的天雲渡和上遊的天水渡過江策應。
即便如此,二十萬大軍連同其坐騎、裝備,也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渡口周邊,連綿不絕的軍營帳篷如同雨後蘑菇般迅速“生長”出來,覆蓋了方圓數十裡的土地。
每天清晨和黃昏,操練的號角聲、士兵們喊殺的口號聲、以及戰馬的嘶鳴聲,彙聚成一片沉悶而充滿力量的聲浪。
震撼著大地,也震撼著每個人的心弦。
也隻有北祁這等富饒的北方大國,在解除了北疆妖族這個心腹大患之後,才能騰出手來集結並支撐起如此規模龐大的軍隊遠征。
而這背後,更離不開趙家這個龐然大物傾儘全力的財力物力支持。
糧食、軍餉、物資采購、運輸損耗…
每一天消耗的都是天文數字。
趙公明對此心知肚明,但他更清楚這一戰北祁不能敗,人族更不能敗。
一旦敗了,江南淪陷,妖族兵鋒直指離江,屆時玉石俱焚,趙家積累再多的財富也隻是為他人做嫁衣,最終什麼都剩不下。
而如果贏了…
那麼趙家憑借此役的傾力付出,必將獲得無與倫比的聲望和北祁朝廷更深的信賴,其商業版圖將拓展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現在花出去的每一個銅板,將來都會加倍地賺回來。
這是一場豪賭,賭上的是國運,也是家運。
更令人動容的是百姓的反應。
儘管戰爭意味著賦稅加重、物資管製、親人離彆。
但當人們意識到這次北祁出兵支援南昭,表麵上看似是與江南諸國聯軍的較量,但其根源和最終目標直指背後更可怕的北疆妖族時,一種同仇敵愾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
這不再是簡單的國與國之間的征伐,這是人族與妖族之間生存空間的爭奪!
沒有人願意看到妖族鐵蹄踏破河山,沒有人願意淪為異族的奴隸和血食。
因此,儘管生活艱難,但大多數人並未抱怨退縮。
許多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為過往的軍隊送去熱湯熱飯。
工匠們日夜趕工,為軍隊修補器械、打造箭鏃。
郎中們組成了民間的醫療隊,準備隨時救助傷員…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儘可能地為這場關乎種族存亡的戰爭,儘一份力量。
一種悲壯而團結的氛圍,籠罩著天中渡乃至整個北祁南下沿線。
在這片緊張忙碌到極致的景象中,有兩個人的身影最為突出。
一是趙公明。
幾乎忙得腳不沾地,原本俊朗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親自奔波在各個物資囤放場、渡口碼頭、甚至是民夫營地,協調著海量物資的調度和輸送,解決著層出不窮的突發問題。
嗓音因為不斷發號施令而變得有些沙啞,華貴的錦袍也沾上了塵土,但毫不在意。
此刻他不再是那個風流倜儻的富家公子,而是一個高效冷靜的戰爭後勤總指揮。
另一個則是周晚。
這曾經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如今掌握大權的一字並肩王更是如同旋風一般,席卷了整個天中渡。
軍營、帥帳、江邊、甚至是前線偵查小隊回來的地方,都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他需要統籌全局,製定渡江後的進軍方略。
協調各路將領,安撫軍心士氣,還要與聖山等修行宗派的代表保持溝通。
臉上那慣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凝的果決和迫人的威勢。
此次南下大軍的主帥一職,由杜景擔任。
雖然年紀輕輕,卻已在北線與妖族的戰鬥中屢立奇功。
以用兵奇詭、膽大心細著稱,是北祁軍中新晉崛起的將星,深得周信的賞識。
還有一點,他是杜清墨的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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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北祁的軍神,元帥周信並未親自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