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平和而肯定:
“意思相近,但更貼切的或許是‘鞠躬儘瘁’…”
“打住!”
周晚立刻抬手,做了一個果斷的製止動作,送給易年一個大大的白眼的同時毫不客氣地笑罵了一聲:
“滾!後麵那句‘死而後已’小爺我可不想聽!晦氣!趕緊呸掉!”
易年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安靜地看著。
笑罵過後,周晚臉上的表情慢慢收斂起來。
身體前傾,雙臂撐在膝蓋上,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和認真,直直地看向窩在躺椅裡的易年。
視線仔細地描摹過易年那張依舊白淨清秀的臉,以及那雙平和卻似乎隱藏了無數心事的眼睛。
艙內的氣氛,再次悄然沉澱下來。
“易年…”
周晚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這裡沒外人,就咱們倆,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頓了頓,目光銳利,仿佛要看進易年的靈魂深處。
“從你回來就不對勁,把自己關在這兒,沒日沒夜地看書,話比以前更少…是,你是告訴我你在找東西,在看書找線索。可什麼東西能讓你變成這樣?讓你好像…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了?”
周晚的語氣加重,帶著兄弟間才有的直接和擔憂:
“咱們是過命的交情,有什麼事兒是不能一起扛的?天塌下來,兄弟我也能幫你頂一半!你到底在找什麼?或者說,你到底在躲什麼?告訴我,行不行?”
目光灼灼,充滿了真誠和焦慮。
他是真的擔心易年。
外界的壓力如山,他周晚可以扛。
但他不希望自己最好的兄弟以這種近乎自我封閉的方式獨自承受著什麼。
易年靜靜地聽著周晚連珠炮似的追問,平和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波動。
等到周晚說完,才幾不可察地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事…”
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仿佛在陳述一個最簡單的事實。
然後,重複了那個說了無數次的答案。
“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我在找東西…”
這個回答,顯然不是周晚想要的。
眉頭猛地擰緊,胸口起伏了一下,幾乎要像上次那樣,抓起手邊的書就扔過去,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和焦慮。
但最終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就在這時,船艙外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略帶急促的呼喚傳來:
“王爺,王爺!您在嗎?城南安置點那邊出了點急事,需要您立刻過去!”
呼喚聲打破了艙內凝滯的氣氛。
周晚聽著,深深地看了易年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
最終,化為一抹“回頭再跟你算賬”的警告。
但更多的,是一種“好自為之”的無聲歎息。
“我先去處理事情…”
快速說了句,不再停留,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艙門,一把拉開。
門外寒冷的空氣瞬間湧入,帶著遠處依稀可辨的嘈雜人聲。
周晚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腳步聲迅速遠去,與前來報信的士兵的語聲混合在一起,很快便聽不清了。
艙門緩緩合攏,再次將外麵的世界隔絕。
易年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深陷在躺椅裡,仿佛周晚的來去隻是一陣風掠過。
爐火上的水終於徹底沸騰了。
壺蓋被水汽頂得噗噗作響,白色的水汽氤氳開來,帶來一絲暖意,卻也模糊了視線。
易年沒有動,沒有去提那壺沸水。
緩緩地,抬起了眼。
目光越過小小的舷窗,投向外麵已然徹底降臨的夜空。
今夜無月,隻有幾顆稀疏的星子點綴在深沉的天幕上,光芒微弱而遙遠。
冰封的離江像一條死去的銀龍,在夜色中泛著朦朧的冷光。
更遠處,天中渡的燈火連綿成片,如同星海倒懸人間。
此時易年的眼中並非洞悉一切的睿智,也非穩操勝券的從容。
更像是一片望不到儘頭的迷霧,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
在那片深邃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翻湧。
是困惑,是權衡,是某種難以言說的巨大壓力,甚至…
似乎閃過一絲極淡極淡的迷茫。
而所有的一切,最終隻化成了一聲歎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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