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周晚再次意外的是,易年聽完關於聖山的請示後,並沒有如他預想那般起身。
反而是重新伸手拿起了方才放在一旁的那本古舊書卷,身體向後一靠,重新陷回了那張仿佛與他融為一體的躺椅裡。
視線落回書頁上,聲音平淡地開口,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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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信我的話,聖山便不用去了,如果你們實在擔心,那麼找個信得過的人先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吧…”
“可…”
周晚的話還沒說完,易年搖了搖頭,開口道:
“人不會有事,而且我有種感覺,在需要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出現,所以找與不找區彆不大,若是為了安心,你們便看著辦…”
周晚徹底愣住了。
看著再次埋首書卷的易年,仿佛剛才關於七夏和聖山的劇烈衝擊都隻是幻覺。
他又變回了那個隔絕於世,隻與文字為伴的“隱士”。
這太反常了!
這絕不是他認識的易年!
他認識的易年或許平時懶散,但關鍵時刻從不退縮。
尤其是麵對可能危及人族存亡,牽扯故人舊地的大事時,他總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周晚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看著易年那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打擾的專注側臉,最終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了解易年,就像易年了解七夏。
易年此刻的選擇,必然有他的理由。
雖然這理由周晚猜不透,但他選擇尊重。
對著易年的方向,無聲歎了口氣,然後對趙公明使了個眼色。
趙公明也是心思玲瓏之人,雖滿腹疑竇,卻同樣默契地沒有多問一句。
兩人悄然退出了船艙,輕輕合上了艙門,將那片令人窒息的寧靜重新還給了易年。
…
走下雲舟,踏上冰冷的江岸,夜風一吹,周晚才感覺胸口的壓抑感稍稍減輕了一些。
回頭望了一眼那艘在夜色中如同黑色礁石般的孤舟,眼神複雜。
壓低聲音,對身旁的趙公明說道,既像是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老趙,易年他不是這樣的人,他絕不是不關心七夏,也不是不重視聖山和南昭的危局…”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似乎不是在對趙公明解釋,目光變得深邃: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把自己關在那艘船裡沒日沒夜地看書,一定有他的原因,我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但我有種感覺,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或許可能比聖山的消失,比南昭的難民,甚至比眼前的戰爭更重要,更深遠…”
語氣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以我們要做好任何事都暫時沒有他參與的打算了,天塌下來,也得我們先扛著…”
趙公明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張總是帶著精明算計的俊臉上,此刻也浮現出一種決然的神色。
“我明白…”
趙公明的聲音很穩,“周晚,不瞞你說,從決定全力支持北祁應對這場大劫開始,我趙家就已經把一切都壓上了,數以百年積累的財富、資源、人脈…如今都在源源不斷注入天中渡,注入北祁的各條戰線,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場戰爭,更是一場關乎人族氣運的豪賭…”
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略帶自嘲卻又無比堅定的笑容,強調道:
“雖然我是個生意人,習慣權衡利弊,但這次這筆生意沒有退路,隻能贏,不能輸,輸了,就什麼都沒了,包括命…”
周晚聽著趙公明這番話,看著趙公明臉上那不同於往日圓滑的認真和決絕,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中帶著幾分感慨,幾分欣慰:
“原本以為你就是個錙銖必較、唯利是圖的生意人,沒想到啊…趙大家主,竟然還有這種覺悟和魄力…”
趙公明白了周晚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白癡,沒好氣地回敬道:
“你以前還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惹是生非的二世祖公子哥呢!現在不也成了殫精竭慮、為人族存亡跑斷腿的一字並肩王?”
周晚被噎了一下。
隨即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低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寒冷而壓抑的夜色中顯得有些突兀,卻透著一股難言的釋然和豪情。
是啊,這個世界變了,變得殘酷而危險。
人也變了。
有人在亂世中迷失,變得貪婪醜惡。
也有人在這場浩劫中被衝刷出隱藏的底色,顯露出責任與擔當。
他們這兩個曾經名動京華的“紈絝子弟”,一個元帥之子,一個天下首富。
曾在上京城的酒肆勾欄裡揮金如土、鬥雞走狗,也曾彼此看不順眼,互罵幾句。
如今卻在這離江之畔危城之下,為了同一個目標扛起了如山般的重擔,成為了彼此最可靠的盟友。
命運之奇詭,莫過於此。
笑聲漸歇,周晚拍了拍趙公明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走吧…”
世界依舊喧囂,危機四伏。
好多事情,需要這兩個公子哥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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