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氣帶著濃烈的煞氣和毀滅意味,所過之處周圍的草木都仿佛被抽取了生機,微微蜷縮枯黃。
那些夜間活動的凶悍妖獸,感知到這恐怖的血氣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
紛紛發出驚恐的嗚咽,夾著尾巴拚命向遠處逃竄,根本不敢靠近他周身百丈範圍!
男子在這月光下的森林中狂奔,姿態充滿了力量感,卻毫無美感可言。
像是一頭徹底失控,隻憑本能追逐獵物的凶獸。
速度極快,每一步踏下都在濕滑的地麵上留下一個邊緣泛著細微焦黑痕跡的腳印,似乎被血氣灼燒,震得落葉四濺。
他似乎在追逐前方的白衣女子。
那雙血紅的眼睛裡除了瘋狂的殺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偏執渴望外,幾乎看不到任何理智的存在。
仿佛與那女子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必須除之而後快。
而與前方的女子一樣,男子也不需要依靠視覺痕跡追蹤。
像是被一種更原始更狂暴的感應所驅使。
或許是女子身上某種獨特的氣息,或許是他體內那沸騰血氣所渴望的目標。
同樣筆直地且毫不遲疑地沿著女子走過的路線狂追而去。
那雙血眸死死鎖定前方,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然而,某個恍惚間,在月光恰好照亮那麵孔的某個瞬間。
在那片翻湧的血色深處,會極其短暫地閃過一絲掙紮,一絲痛苦,一絲…
屬於他原本神智的清明!
可清明之色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
隨即就會被更加洶湧的血紅徹底吞噬淹沒,隻剩下純粹的瘋狂與暴戾。
瞬間的掙紮,讓那英俊的麵容變得扭曲,顯得更加痛苦和詭異。
而這場追逐鏈,並未結束!
在這血眸男子身後更遠的地方,大約又落後百餘丈,第四道身影正以一種與前麵三者截然不同的方式,“飄”行於林間。
那也是一名女子。
身著一襲黑衣,樣式古樸,在月光下仿佛籠罩著一層寒煙。
身姿極其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移動時悄無聲息,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
腳尖似乎從未真正觸及地麵,總是在離地三寸之處懸浮滑行。
但與這柔弱外表形成恐怖反差的是,她周身散發出的氣息!
那是一種極致到令人靈魂顫栗的冰冷!
並非寒冬臘月的那種冷,而是一種更深入骨髓更凍結生機,仿佛能冰封世間的絕對寒意!
以女子為中心,方圓數十丈內的空氣都似乎凝結了。
月光照在女子周圍的區域,光線產生了細微的扭曲,如同透過冰棱觀看。
經過的草木,瞬間便會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寒霜,那些散發著微光的真菌更是直接熄滅凍結。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
竟然與前方那狂暴的男子一模一樣!
同樣是那雙非人的充斥著沸騰血紅色的豎瞳!
同樣的瘋狂,同樣的偏執,同樣的…
毀滅欲望!
她也在追逐,似乎是前方那血氣翻湧的男子,也可能是更遠地方的人。
速度看似不快,卻始終牢牢吊在男子身後,未被甩開。
同樣,她也不依靠痕跡追蹤,更像是被同源的那股瘋狂血氣所吸引。
如同磁石的兩極,不死不休。
同樣地,在那冰封般的絕美容顏上,在那片血海深眸之中,也會極其偶爾地掙紮著閃過一絲清明!
那清明中帶著巨大的悲慟,無助與深深的眷戀。
但旋即便會被更無情更冰冷的血紅徹底覆蓋,隻剩下純粹的殺意。
皎潔的月光,幽暗的森林。
四人一前一後,如同被無形絲線串聯起來的傀儡,上演著一場無聲卻驚心動魄的死亡追逐。
最前的狼狽逃竄,其後的冷靜追蹤,再後的狂暴追殺,最後的冰封追獵。
他們眼中偶爾閃過的清明,如同黑夜中短暫爆裂又瞬間熄滅的火星,證明著他們並非完全失去自我,卻又無力掙脫那血色的束縛。
這場詭異而可怕的戲碼,在這片無人知曉的古老森林深處,靜靜地上演著。
唯一的觀眾,或許隻有那輪高懸於九天之上冷漠俯視著一切的明月。
白衣女子的移動依舊穩定而高效,白衣在破碎的月光與幽藍菌光間掠過,如同暗夜中一朵飄忽不定的流雲。
腰間的紅色短劍安靜地懸垂著,仿佛沉睡了一般。
然而,就在她全神貫注之際,一點冰涼的觸感,毫無征兆地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那觸感極其細微,卻帶著一種久違又陌生的濕意。
女子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但那雙始終微垂或平視前方的清冷眼眸,卻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一顫。
緊接著,第二點,第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