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帝江還活著,以她的威望,以南嶼妖族對她的愛戴,她絕對不可能坐視南嶼陷入如此分裂和混亂的境地。
絕對不可能任由萬妖王將她的子民當作棋子般擺布,驅趕著他們奔向未知的未來。
唯一的解釋,或許就是那個他們最不願接受的事實。
帝江,真的已經遭遇不測了。
故土已失,領袖無蹤,前路叵測。
南嶼的未來,究竟在何方?
不知過了多久…
“對了!安紅豆呢?那丫頭怎麼說?她可是青丘狐族裡頂頂聰明的!腦袋瓜子轉得比林裡的鬆鼠還快!她…她有沒有什麼主意?”
阿夏布衣聽到丈夫的話,臉上卻並未浮現出任何希望的神色,反而露出一抹更加苦澀的笑容。
那笑容在灼熱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無力。
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看透一切的疲憊:
“紅豆那丫頭是聰明…可她那點小聰明放在平時鬨些小矛盾時或許夠用,但現在…”
頓了頓,目光掃過山下那浩浩蕩蕩的北遷洪流,繼續道:
“現在是大勢…是滾滾向前的洪流,個人的一點機變、一些小算計,在這種大勢麵前就像想用一根樹枝去擋住奔湧的大江,徒勞無功,瞬間就會被衝得無影無蹤。”
轉過頭,看向石頭,眼神認真而悲哀:
“現在需要的不是小聰明,是真正的大智慧,是能看清這天下格局,能權衡億萬生靈命運,能在這絕境中為整個南嶼妖族找到真正出路的那種智慧…”
石頭聽著妻子的話,憨厚的臉上浮現出困惑的神情。
努力理解著“大智慧”這個詞,濃眉擰成了一個疙瘩。
下意識地握了握自己缽盂大的拳頭,又比劃了一下自己魁梧的身材,有些不確定又帶著幾分自嘲的語氣嘟囔道:
“大智慧?是像我這種塊頭大的人才能有的智慧嗎?可我除了力氣大,能打…好像也沒啥彆的…”
阿夏布衣被丈夫這憨直又可愛的理解逗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輕輕捶了一下石頭結實的胳膊:
“你想得美!跟你這身蠻肉沒關係,那是一種…是一種…”
努力想找一個石頭能理解的比喻,“是一種像大人那樣,能看得比所有人都遠,想得比所有人都深的…那種智慧…”
石頭揉了揉被妻子捶過的地方,雖然不疼,但還是配合地齜了齜牙。
甕聲甕氣地問道:
“那…那這大智慧到底是個啥樣?誰有啊?”
阿夏布衣被問住了,怔怔地望著遠方起伏的山巒和灰蒙蒙的天空,最終也隻能無力地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我…我也不知道…”
這種智慧虛無縹緲,卻又重若千鈞。
它可能存在於古老的典籍中,可能蘊藏在歲月的積澱裡,也可能閃耀於某個絕世天才的靈光一現。
但具體是什麼樣子?
誰擁有它?
對於此刻掙紮於生存邊緣的他們而言,太過遙遠。
而就在阿夏布衣陷入茫然之際,旁邊的石頭卻忽然“嘿嘿”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有些突兀,在這沉悶的氣氛中顯得格外響亮。
阿夏布衣疑惑地轉頭看他:
“你笑什麼?”
石頭止住笑,一雙大眼亮晶晶地看著妻子,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篤定的神情,說道:
“我覺得我知道誰有這大智慧!”
“誰?”
阿夏布衣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易年!”
石頭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個名字,仿佛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答案。
“易年?”
阿夏布衣愣住了,秀美的臉上寫滿了錯愕與不解。
“對啊!就是他!”
石頭用力地點著頭,似乎對自己的判斷非常滿意。
“為什麼?”
阿夏布衣完全無法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石頭撓了撓他那如同鋼針般的短發,組織著語言,努力想把自己的想法表達清楚:
“你記不記得他失憶變傻的時候?”
“嗯?”
阿夏布衣更加迷惑了。
石頭嘿嘿一笑,解釋道:
“你忘了他那會兒可傻了,呆呆的,啥都不懂,就跟…就跟咱們寨子裡剛出生的崽子差不多!”
阿夏布衣聽著丈夫這顛三倒四、毫無邏輯的話,眉頭越皺越緊,完全不明白這跟“大智慧”有什麼關係。
石頭卻越說越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理,他湊近阿夏布衣,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媳婦兒,你忘了?人族不是有句老話,叫做…叫做…‘大智若愚’嗎?”
費力地說出這個成語,然後得意地看著妻子,仿佛破解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你看!易年他失憶的時候那麼傻,那麼‘愚’!這不正好說明他其實是有‘大智’的嗎?!他現在那麼厲害,肯定就是那‘大智’顯靈了!”
“……”
阿夏布衣徹底無語了。
看著丈夫那一臉“我發現了真相快誇我”的憨憨表情,一時間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這都哪跟哪啊?
把人家失憶時的懵懂狀態硬生生套上“大智若愚”的帽子,這理解能力也真是沒誰了。
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解釋“大智若愚”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可看著石頭那充滿期盼和篤定的眼神,那些解釋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這種令人絕望的時刻,丈夫這荒誕卻充滿希望的猜測,也是一種支撐吧。
最終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替石頭捋了捋頭發,輕聲道:
“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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