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江,這條奔流不息的大江如今成了大陸上最醒目的一道界限,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北,北祁天中渡正以前所未有的熱情籌備著“試比高”,人聲鼎沸,生機勃勃。
而江南,那片曾經富庶和秀麗聞名的土地,在經曆了幾年的戰火洗禮後正以一種快速而堅韌的方式進行著另一種形態的“重建”。
戰亂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
許多城鎮化為了斷壁殘垣,焦黑的梁木和坍塌的牆壁無聲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田野荒蕪,雜草叢生,一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未曾收斂的白骨,散發著淒涼的氣息。
然而,與北岸那種有序、高效、充滿規劃的建設不同,南岸的重建顯得更加原始,卻也更加充滿了一種野性的生命力。
來自南嶼的妖族,在萬妖王的統領下,已經在這片新家園紮根。
對於習慣了南嶼那片貧瘠、酷熱、資源匱乏之地的妖族來說,儘管眼前的南昭大地滿目瘡痍,卻依舊如同天堂一般。
正如萬妖王那響徹妖族的口號:“從此再無南嶼與北疆之分,隻有一個妖族!”
這句話極大地凝聚了來自南嶼的各族妖心。
他們不再是偏安一隅、受人歧視的“南蠻”,而是這片富饒土地的新主人!
這種身份的改變,激發了所有妖族前所未有的乾勁和歸屬感。
青丘狐族的智者們,利用其聰慧的頭腦,開始規劃城鎮的布局,修複尚能使用的房舍,並嘗試著學習人族的農耕與紡織技術。
纖細的身影穿梭在廢墟之間,丈量、計算,眼眸中閃爍著建設家園的光芒。
苗族的戰士放下了兵器,拿起了農具。
他們擅長與自然溝通,正努力驅使著馴化的野獸開墾荒田,嘗試播種從人族那裡學來的或搶來的種子。
古老的蠱術也被用於治療傷患和催生作物,雖然效果時好時壞,但充滿了探索的活力。
萬族,這個包含了無數小部族的統稱,則展現了驚人的適應性。
力大無窮的狂族負責清理廢墟、搬運巨石。
身手敏捷的影族負責巡邏警戒、探查消息。
擅長挖掘的種族則在修複地下水係,開鑿窖洞…
幾乎每一個種族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
在這裡,等級固然存在,但一種更原始的“價值論”更為流行。
隻要你肯吃苦,肯賣力氣,肯努力,就能獲得食物、住所和尊重。
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確實給予了每一個願意付出的妖族一席之地。
而南昭百姓倉促撤退時,遺留下了海量的物資。
工具、家具、書籍、甚至一些未曾帶走的糧食和藏在窖中的財寶。
這些對於妖族來說都是寶貴的財富。
雖然很多東西已經舊了、壞了,但經過修理和改進,其價值遠超南嶼那些簡陋的物件。
一本殘破的農書,可能就讓妖族的耕種效率提升數倍。
一件廢棄的織機,可能就開啟了一個部落穿衣的新方式。
為了保證這片新占領區的穩定和發展,來自北疆的妖族精銳部隊承擔起了主要的巡邏和防衛任務。
紀律相對嚴明的北疆妖族震懾著可能出現的反抗力量,也維持著妖族內部的秩序,避免因資源分配或習俗不同而引發大規模衝突。
在他們的守護下,南岸的妖族領地,竟然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粗獷而忙碌的“繁榮”景象。
日子,似乎真的充滿了希望,甚至在某些方麵,比江北正在恢複元氣的北祁顯得更有衝勁。
然而,這片土地並非完全屬於妖族。
戰火未能帶走所有南昭人。
仍有大量來不及撤退或不願背井離鄉的百姓,散落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他們的命運各不相同。
有的躲進了深山老林,建立了秘密的據點,依靠打獵和采集艱難維生,時刻警惕著妖族的巡邏隊,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仇恨,如同驚弓之鳥。
有的拿起了簡陋的武器,組成了小股的遊擊隊伍,依托複雜的地形,不時襲擊落單的妖族或小型的運輸隊。
他們造成的損失有限,卻像一根根紮在肉裡的刺,讓妖族不勝其煩,也讓這片土地暗流湧動。
也有的選擇了屈服於合作。
他們走出藏身之地,小心翼翼地與妖族接觸,用自己掌握的技能,耕種、冶煉、醫術、文字來換取食物、安全和相對的自由。
這並非因為沒有骨氣,隻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守護身邊僅存的親人。
他們的心情複雜而屈辱,但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令人意外的是,妖族並未對這些殘留的人族進行大規模的清洗或屠殺。
但這並非出於仁慈。
高層妖族,尤其是萬妖王和來自北疆的領袖們,深知“滅族”二字所蘊含的可怕業力。
一旦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平民舉起屠刀,必然會引起天怒,滋生難以想象的怨氣。
萬一因此引動地底幽泉爆發,或是滋生其他不祥,那麼這片好不容易到手的南昭大地,將徹底化為死地,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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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這些殘留的人族,本身就是寶貴的“資源”。
他們掌握的文明、技術、知識,正是妖族快速適應和統治這片土地、實現真正“進步”所急需的。
強迫他們為自己服務,遠比殺掉他們更有價值。
因此,一種脆弱而詭異的“共存”狀態在南岸許多地方悄然形成,其下掩蓋著無數的血淚、妥協和暗流洶湧。
……
離江南岸,一處臨江的高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