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那一聲驚怒交加的嘶吼,直接喊出了易年的名字,徹底拋棄了平日那點彆扭的敬畏,充分顯示了他此刻內心的極度擔憂與急切!
他完全無法理解易年為何要在石羽心神最脆弱最危險的時刻突然下此重手!
然而,易年對黑夜的怒吼充耳不聞。
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石羽身上,眼神專注而凝重,仿佛在進行一項極其精密且不容有失的操作。
就在黑夜下意識地要撲上來阻止的瞬間,易年空閒的左手看似隨意地朝著黑夜的方向輕輕一拂!
一股無形無質卻浩瀚如海的龐大神念瞬間降臨,如同最堅固的枷鎖,將黑夜連同他周身翻湧的妖氣一起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黑夜隻覺得周身空間仿佛變成了凝固的琥珀,甚至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隻有那雙金色的豎瞳中充滿了驚駭憤怒與不解,死死地盯著易年那即將落在石羽額頭的手掌!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也就在這時——
易年那比常人略小看似白淨柔弱的手掌,攜帶著一股並非為了破壞而是蘊含著某種玄奧封印與引導之力的磅礴元力,結結實實地砰的一聲拍在了石羽的額頭正中央!
沒有想象中的骨裂聲,也沒有血肉橫飛。
那一掌落下的瞬間,仿佛觸動了某個神秘的開關!
以易年的手掌與石羽額頭接觸的點為中心,一圈柔和卻強大的乳白色光暈驟然擴散開來,瞬間籠罩了石羽的全身!
下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呼嘯的江風、淅瀝的雨聲、甚至遠處天中渡隱約的喧囂…
所有聲音都仿佛被隔絕了出去。
整個雲舟甲板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
唯有石羽的身體,正在發生著令人瞠目結舌超乎想象的劇變!
嗡——!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極其輕微的嗡鳴響起。
隻見一道半透明的,與石羽,或者說石盼的身體,容貌一模一樣的虛影,被易年這一掌蘊含的奇異力量,硬生生地緩緩地從那具肉身之中“打”了出來!
那虛影呈現出一種朦朧水波般的質感,麵容依稀可見是石羽的樣子。
但眼神依舊空洞,表情充滿了痛苦與迷茫,仿佛正在經曆巨大的磨難。
這正是石羽殘存於世的魂魄!
由於殘破且與龍血、亡軀糾纏太久,已然有些不分彼此,呈現出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
而這,還僅僅是開始!
那被強行打出體外的魂魄虛影在空中僅僅維持了不到一息的完整形態,便仿佛承受不住某種力量般,驟然分裂開來!
一分為十!
十道更加細小更加虛幻,光芒也更加黯淡的流光溢散而出,如同風中殘燭般在空中微微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這,正是構成一個完整靈魂最基礎的,三魂七魄!
石羽的魂魄本就殘缺不堪,此刻被強行顯化分離,更是脆弱到了極點。
那十道微弱的流光明滅不定,仿佛在訴說著其主人曾經遭受的無儘痛苦與折磨。
然而,易年的手段並未停止!
就在石羽的魂魄被打出分裂的下一刻,那具失去了靈魂僵坐在凳子上的“肉身”,也開始發生了更加詭異而駭人的變化!
嗤——
一聲輕微的仿佛液體流動的怪異聲響從那具“肉身”內部傳出。
緊接著,在易年那精妙絕倫的元力引導下,又一道身影,被從那具已然開始失去色澤變得灰敗的肉身中緩緩地,一點點地“剝離”了出來!
這一次出現的不再是虛幻的魂魄,而是一具實實在在的由液體構成的軀體!
那是一具完全由粘稠鮮紅,散發著微弱金芒和濃鬱龍族氣息的血液凝聚而成的鏤空人形!
大致保持著女性的輪廓,與石盼的身體一般大小,但內部卻空無一物!
沒有森白的骨骼,沒有蠕動的內臟,沒有複雜的經脈網絡…
整個軀體完全是由不斷緩緩流動旋轉的龍血構成的一個精細無比的空殼!
這具血色的軀體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半透明鏤空狀態!
可以清晰地看到血液在其內部流動的軌跡,看到那些如同珊瑚枝杈般錯綜複雜卻又支撐著整體形態的血液脈絡。
通體鮮紅欲滴,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生命能量與一種死寂的冰冷。
看上去軟趴趴的,沒有任何骨骼支撐,仿佛一件用最上等的紅色琉璃精心吹製而成,卻又內部鏤空的易碎藝術品。
此刻全靠易年那浩瀚的元力小心翼翼地包裹托舉著,才勉強維持著人形。
可以想象,隻要易年撤去元力,這具詭異而美麗的血色鏤空軀體立刻就會坍塌融化。
最終化為一攤散發著強大能量的珍貴龍血,再也無法恢複原狀。
這,正是當初黑夜用以溫養石羽殘魂,強行將靈魂與石盼亡軀結合在一起的特殊載體。
一具由黑夜的本命龍血為核心,模擬塑造而成的血液軀殼!
它並非真正的血肉之軀,更像是一個複雜無比的能量容器與靈魂暫居之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而隨著這具鏤空龍血軀殼被徹底剝離出來…
易年掌心之下,最終剩下的便隻有…
一具冰冷、灰敗、毫無生氣的屍體。
那是石盼真正的早已死去的身體。
沒有靈魂的波動,沒有龍血賦予的虛假生機,沒有一絲一毫的本能反應。
皮膚失去了所有光澤和彈性,呈現出一種死寂的蒼白。
甚至開始隱隱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的被龍血氣息壓製了太久的腐朽氣息。
它就是一具最純粹最正常不過的屍體。
靜靜地坐在那裡,宣告著一個生命早已逝去的殘酷事實。
整個分離過程複雜詭異而又充滿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密感。
但還沒完。
易年一隻手依舊虛按在石盼屍體的額頭,另一隻手維持著元力托舉著那具鏤空的龍血軀殼和周圍那十縷搖曳欲滅的魂魄流光。
不過此時,易年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同時維持這種精妙的分離與穩定,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消耗。
雲舟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那十縷微弱的魂魄之光和那具緩緩流動的鏤空血軀,在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發生的一切是多麼的驚世駭俗。
被定在原地的黑夜早已忘記了憤怒,隻剩下無與倫比的震驚與茫然,呆呆地看著眼前這超乎他理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