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年看到元承望點頭,自己也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依舊未變,仿佛這個足以讓元承望失態的答案對他而言早已是心中了然的事實,此刻隻是得到了最後的驗證而已。
元承望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滔天巨浪。
端起已經冰涼的茶一口飲儘,仿佛要用冰冷的茶水澆滅內心的震驚。
之後,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談論任何沉重的話題,也不再提及剛才那短暫的對話。
隻是繼續喝著茶,看著風景,偶爾聊幾句關於試比高的閒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夜深露重,明月西斜。
易年為元承望續上最後一杯熱茶,開口道:
“嶽父大人,小婿有件事想麻煩您。”
元承望此刻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聞言點頭道:
“你我之間何須客氣,但說無妨,隻要我能做到,自然可以…”
易年便將白天風悠悠和趙公明前來求助的事情說了出來:
“此次試比高,彆的項目都好說,唯有修行比試最後的總裁決之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風悠悠和趙公明之前來找我,想請我出麵,但我…另有打算,不便擔任。所以想請嶽父大人和嶽母大人,能否屈尊坐鎮?以二位的身份、實力與威望,足以服眾,是最合適的人選。”
元承望聽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點頭應允:
“此事關乎盛會公平與人族顏麵,我與你嶽母義不容辭,你放心,此事便交給我們。”
以元承望元氏族長的身份,歸墟巔峰的修為以及如今崇高的威望,加上白明洛的輔佐,來擔任這總裁決確實是目前情況下僅次於易年的最能讓人信服的選擇。
事情談妥,茶也飲儘。
夜已深沉,元承望和白明洛便起身告辭,返回岸上住處。
離江畔,專為元氏一族準備的臨時住所內,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驅散了夜的黑暗。
元承望揮手布下了一道隔音結界,確保他們的談話絕不會被第三人所知。
轉身,目光凝重地看向妻子白明洛,眉頭微蹙,沉聲問道:
“明洛,方才在船上…你到底怎麼了?那書…當真是沒拿穩?”
了解自己的妻子,絕非如此毛躁之人,更不可能在那種氣氛下因為“看得入神”而失手。
那突兀的舉動,以及之後略顯倉促的解釋,都透著不尋常。
白明洛走到桌邊坐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雙手捧著微燙的茶杯,仿佛要從中汲取一些暖意。
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未散的驚悸。
深吸口氣,開口道:
“之前周晚不是說易年在雲舟上尋找一個答案嗎?”
元承望點點頭,開口道:
“是…”
白明洛歎了口氣,開口道:
“或許他已經找到了…”
“什麼?”
元承望聞言,臉上再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找到了?既然找到了,為何…為何還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無法理解。
找到了答案不是應該如釋重負,應該積極地去實施嗎?
為何易年反而顯得更加沉重、更加疲憊,甚至身上還出現了那般詭異危險的狀況?
這完全不合常理。
白明洛看著丈夫疑惑震驚的樣子,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需要巨大的勇氣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
聲音變得有些乾澀,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因為…如果那個‘答案’是真的…那麼要實現它…會死很多人…”
頓了頓,眼中流露出巨大的不忍與哀傷,聲音愈發低沉:
“甚至…可能年兒自己都不知道…按照那個‘答案’走下去…最終…到底能有幾個人活下來…”
“他現在的糾結、痛苦、沉默…他寧願自己扛著也不願說出來…或許就是因為…那個‘答案’太過殘酷,他不僅在糾結是否要選擇這條路,更可能在…試圖尋找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更合適的答案…一個不需要付出如此慘烈代價的答案…”
話音落下,房間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元承望徹底呆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
他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易年那超乎常人的疲憊從何而來。
明白了那偶爾流露出的絕望因何而生。
明白了為何找到“答案”反而比找不到更令人痛苦。
那不是一個帶來希望的答案。
那是一個…
需要用人命、用無數熟悉的麵孔、用可能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切去填寫的…
最終選項。
而易年,正獨自站在這個選項麵前,承受著無人能想象的煎熬。
元承望緩緩坐倒在椅子上,臉色蒼白,久久無言。
夜明珠的光芒依舊柔和,卻仿佛再也驅不散彌漫在房間內的、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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