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誌堅卻不這麼理解,說小安有膽那是肯定的,都能殺那麼多的日本人,你說沒膽誰信,這個年月,男人有膽不是好事麼,他最看不起的就是男人沒膽,男人像女人,那還是男人麼,男人就得像荊軻,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男人就得像關公,一把青龍偃月刀,斬殺四方,令敵人膽寒.....若男人都像女人一樣,那這個國家離滅亡就不遠了,遠的不說,大清朝不就是麼,到最後弄的一個個娘娘們們的,後邊幾個皇上連孩子都生不出來,這樣的王朝不滅才怪。
“這小子從小膽子就大,習慣了。”李誌堅附和道,就當誇小安了。
中年漢子不易察覺地撇了一下嘴,看對方的意思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也不管了,總不能當麵說人家吧,自己也沒那資格呀,人家慣孩子是人家的事,跟自己沒關係,自己又不是吃飽了撐的,不過說起孩子,他又想起自家的一兒一女,大的已經十七了,還沒說下媳婦,真的愁人,他這次執意回來就是要解決這事的。
“老哥,你是做什麼的?”李誌堅問道,雖然對中年漢子的觀點不苟同,但是還是溫和的神色,底層百姓,見識和認知肯定不能跟自己一樣,強求跟自己一樣,那就不是他李誌堅了。
中年漢子一擺手:“咱倆差不多大吧,你喊我老哥!”
他話裡的意思,我很有可能比你還年輕,你怎麼能喊我老哥呢,顯然是不喜歡被人喊大,有人就是這樣,喜歡被人喊小,哪怕一歲,就好像大了吃虧似得。
“您貴庚?”李誌堅打量著中年漢子問道,心中卻暗暗發笑,至於麼,下了火車誰都不認識誰了,也不會再見,大小在他看來都無所謂,萍水相逢,難道還要按照村裡的規矩分個三叔二大爺出來,搞笑吧。
“我三十六。”中年漢子說道,詢問的眼神看著李誌堅,意思你多大。
李誌堅笑了,然後說道:“我眼拙,我三十七了,比你大一歲,那我叫你一聲老弟了。”
李誌堅目測那人有四十,隻多不少,沒想到比自己還小,這就有些尷尬了。
“我在蚌埠碼頭上乾,顯老。”
中年漢子給自己打圓場。,心裡確實吃驚的不得了,他沒想到這人比自己還大,但是看年齡,頂多二十八九歲,到底是養尊處優的人,老古語家寬出少年啊,人家是乾什麼的,自己是乾什麼的,不能比啊。一念至此,中年漢子看向李誌堅的眼神就變了味道。
“兄弟,能問問麼,你一個月能掙多少工錢?”李誌堅問道。
那人倒也實在,想了想說:“一個月大概二十來塊錢,有時候多一點,有時候少一點,均拉勻扯二十來塊錢。”
李誌堅點點頭道:“倒也不少,比種地強多了。”
那人道:“是呢,不打工吃也吃不飽,打工麼,也不容易,得有人,不然得受欺負。”
“你呢,有人欺負麼?”李誌堅問道,因為對方是個大漢,光看身板就足以威懾一些宵小之徒,除非不長眼的家夥,而混江湖的一般不長眼的不多。
“我們是在幫的,漕幫,還行吧。”中年漢子說道,隱隱有一種自豪。
“在幫,在幫好多了。”李誌堅點點頭,卻沒有了聊下去的心情。
“老哥,看你這小子也不小了吧,說沒說下媳婦?”
中年漢子的話一下子把李誌堅逗笑了,小安過完年才十五,這麼早給他說媳婦,他可沒那心思。
“還小,不急。”
李誌堅說道,看向兒子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層內容,這小子雖說一臉的稚氣,但是個頭已經快趕上自己了,老家這個年齡,成親的不是沒有,而且還不在少數,不過,他打心眼裡沒考慮過小安的親事,他的思想和思維已經不是鄉下老農的思想和思維,哪怕彆人說起,他也絲毫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小安的未來肯定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也不是鄉下的一畝三分地,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有更大的責任。
“你心寬,我不行,到了年齡說不妥媳婦,我這當爹的愁的慌,我十六都娶親了,我兒子都十七了不娶親,彆人也笑話呀。”中年男子說道,臉上竟然有些自得,想必在他眼中,十六歲成親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李誌堅笑笑,這天聊死了,沒法往下聊了。
入夜後,許多人都進入了夢鄉,座位上,有的地上,也坐了人,各種各樣的睡姿都有,打呼嚕的磨牙的,不一而足。
小安盤腿坐在座位上,按照老道傳授的內功心法默默地修煉,他從不浪費時間,哪怕見縫插針也要學習,或功夫或課本知識,這也是他優於常人的主要原因。
李誌堅睡不著,腦子裡不停地想著事情,革命進入低潮,但是好消息也不斷的傳來,先是在南昌,打響了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黨有了第一支屬於自己的武裝,此後起義的隊伍如雨後春筍,雖然多數以失敗告終,但是這預示著新的希望,有種子就會發芽,而他們就是這種子的一部分。一念至此,李誌堅笑了,他堅信革命總有成功的那一天。
看著小安,李誌堅的欣慰遠大於歡喜,不過作為老子,他覺得虧欠小安太多,本來答應送小安讀書的,沒想到意外進了監獄,耽誤了一段時日,其後發生的一些事情更是打亂了他的計劃,以致小安像個流浪兒在外漂著,書沒得讀不說,還額外給了他不少的任務,利用年齡優勢,和他一身功夫,幫助組織做了不少事情,用陳魯他們的話說,小安可是幫了組織大忙,這樣優秀的人才應該進來拉進組織裡麵來,否則就是損失。
就在眾人呼呼大睡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利的叫聲把眾人嚇了一跳,再然後就聽到隔壁車廂起了亂哄哄的嘈雜聲,再然後有話傳過來,說有壞人偷小孩。
壞人偷小孩,這消息立馬把人驚醒了,這年月在火車上,還有乾這事的,腦子有病吧,哪個大一些的城市沒有賣小孩的市場吧,頭上插個草棒就是賣孩子,雖然不多,但不乏經常有,哪裡還需要偷啊。當然,買要花錢,偷不花錢。問題偷了往他弄,火車不停不靠,就是偷了也帶不走啊,難不成還能從窗戶丟出去。
小安不信。
李誌堅也不信。
凡是有事動動腦子,總不至於被人騙了,說小偷,小安信,說偷人,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