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彪的娘不光把自家男人和三個親生兒子拿捏的死死的,就連三個兒媳婦也沒放過,仗著婆婆的身份,對待三個兒媳婦沒個好臉色,遇到不順心的非打即罵,弄得三個兒媳婦見到她都瑟瑟發抖,唯恐這個婆婆突然發邪亂打人。亂打人也就算了,畢竟是個女的,力氣有限,但是罵人忒難聽了,什麼難聽罵什麼,罵的人不覺得,聽的人羞得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被罵的兒媳婦有時候都納悶,這婆婆的臟話怎麼比茅坑還臭,還臟。
憚於德彪晚娘的惡名,有人走她家門口都繞著走,實在繞不過,也是急匆匆走過,唯恐哪件事惹了她不高興,誰不知道這娘們口的不讓招,罵人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
李誌龍活著的時候有一次被進士爺叫道家裡,作為長輩,又是族長,進士爺讓李誌龍經管經管自家女人,彆一個攪家星把家攪散了,也把李家莊的名聲給搞壞了,方圓十裡八村,哪個不知道李家莊有個惡婆婆,能把兒媳婦罵得走娘家不願意回來。李誌龍被進士爺說得滿臉通紅,連連點頭應諾,可是回到家裡還照樣,他拿不了這個續弦的媳婦。也是因為續弦的媳婦把頭生的大兒子欺負走,李誌龍愧疚的很,再加上擔心兒子的安危,日積月累下就造了病,然後在大兒子德彪離家四年後鬱鬱而終。
德彪晚娘的惡名十裡八村都知道,小安當然也知道,所以有此一說。最初聽聞德彪晚娘惡行的時候,小安還很納悶,這樣的人留著也是個禍害,咋沒有人把他清除呢。隨著年齡漸漸地長大,小安這才明白,這就是坊間所說的小惡,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俗語說你跟個娘們上什麼勁。為人三不交,女人幼童莊戶刁,小安明白了,這樣的女人是不能交,不光不能交,還得躲著走,壞了你的名聲不說,還很可能要了你的命。
“那不行,動手的也得償命,一個都跑不了。”
德彪的小媳婦恨恨地說道,顯然沒打算放過那娘倆。在德彪媳婦看來,這娘四個沒有一個好人,老四當時並不大,滿打滿算也就十二三,可就是那麼小的孩子,也被他娘唆使的跟大哥德彪對著乾,仇人似得。德彪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無奈,並沒有記恨這個比他小十來歲的兄弟,可是堵在心中的結卻讓他在多年後仍舊難以釋懷,他摟著媳婦溫軟滑膩的身子感歎著,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比其他晚娘,那簡直就是仁慈了,天底下沒有他晚娘再壞的女人了。
當時德彪的媳婦一邊安撫著男人,一邊給他出主意,乾脆帶一幫人做了她,又報了仇又除了害。可是德彪沉思良久也沒同意,晚娘雖說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但畢竟是長輩,是自家同父異母的三個兄弟的親娘,他這個繼子不能下這個手。
“那隨你,不過你們白天得老實的,要動手還是晚上,完了走人。”
小安輕聲說道,因為這麼多人圍著看,不可能讓他們當著大夥的麵殺了那娘倆,這樣的話李家莊的人沒麵子,傳出去也不好聽。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怕他們逃走,就圍了門。”
德彪小媳婦說道,最主要的是男人死了,一大攤子事,德彪在,她隻需侍弄一雙年幼的兒女即可,問題德彪不在了,覬覦德彪地位和財勢的人多了去了,處理不好的話很可能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這年月不乏鋌而走險的人。自己的死並不足惜,從得知德彪沒了之後她就想隨他而去,可她實在放心不下倆孩子,報仇成了她唯一要做的頭等大事,但是報了仇呢,愁腸事也不少,殺了這個歹毒女人,她需要抓緊時間會蚌埠,那裡也將會有一番腥風血雨等著她,未必比這裡好處理。
小安暗暗讚了一下,這個德彪的小媳婦彆看嬌小玲瓏,殺伐果斷不次於德彪,從她帶這麼多人過來就知道,這肯定不是無知白人,誰要是小看她,那隻能說明沒眼光。
“你帶人先散了吧,都圍這裡,動靜太大。”
小安說道,其實是暗示對方,也能麻痹德彪的晚娘。
“本來我打算讓他娘四個抵命的,這樣看兩個就行了,再怎麼著,也是德彪的兄弟不是,我不能趕儘殺絕,他倆也沒動手,江湖規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沒得說,那我這就撤,就先穩住那娘倆,讓她賠錢,我男人不能白死。”
小安說道:“我就給他們這樣說,怎麼辦隨你,我可不想摻和這事。”
“那,拜托小兄弟了。”
德彪的媳婦施了一禮,她原以為這進士爺家的人會向著德彪的晚娘一家,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李來,對於她這個外鄉人,肯定排斥,再不濟也是糊弄她,最好糊弄走,可這樣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人家是向理不向人,這進士爺可不是簡單人物,怪不得名氣這麼大,怪不得能讓德彪念念不忘。
小安回到屋裡,告訴了德彪的小媳婦的價碼,賠五百大洋沒事,否則血洗他們家。
德彪的晚娘一聽當即就跳了起來,嘴裡恨恨地罵道:“熊娘們看著老實巴交的,心眼子還不少呢,也真敢獅子大張口,五百大洋,腚眼子吹喇叭,咋想的?!最多二百,要就要,不要拉倒,不行讓她把我的命拿去,老婆子不在乎。”
都說德彪的晚娘是個守財奴,果真不假,就是個舍命不舍財的主麼,可惜她不知道,無論她舍不舍,她的命已經在閻王爺那裡掛上號了,之所以再留她一時半會,那是德彪的小媳婦的計謀,為的是不引起太大的動靜,一俟夜半,她們就準備要了她的命。
小安皺眉道:“你跟我說有用麼,給不給在你,根也沒我的事,捎也沒我的事,隨你把吧,愛給不愛,反正又不是我的錢,我是不管了。”
說完,小安拂袖而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屋子裡待,一刻都不想見德彪晚娘這潑婦的嘴臉,惡心,膩歪。一個女人,本該是良善的,慈祥的,再不濟也是平和的,可她倒好,整個就是個凶神惡煞,男人都不換,這樣的女人咋就是女人呢,小安搞不懂,若不是德彪的媳婦帶著人來,得知德彪的死因,小安都想趁黑夜替天行道的,滅了她跟滅了一隻小雞沒兩樣,這德彪的媳婦帶著人來,倒省了事了。
“小安兄弟,小安兄弟,彆走,彆走。”
德彪的同父異母的大弟,也是打死德彪的凶手,一把拉住小安的胳膊,一臉的哀求神色,他知道,當娘的這樣一罵,無異於斷了拿錢買命的路,這個守財奴的老娘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都這個時候了還看不出眉眼高低,還撒潑耍渾,拿對付村裡人那一套對付這個外鄉的兒媳婦,從而忽略了對方十幾個人圍門的事實。老娘糊塗,或者說自認為拿捏一切,可德彪的大弟明白,這個小嫂子不是個尋常人物,能讓十來個彪形大漢聽話,你說她軟弱,那你就走眼了。
“什麼事?二哥。”
德彪是老大,他的繼母生的小孩再牛也是按照他的排行來,他的晚娘再不服氣,也隻能認,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他還倒反不了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