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你來當他妹?”
“我不,當他妹妹我可不甘心,”趙悅笑了下,“想泡的人是朋友的哥哥……那我豈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宋嘉茉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趙悅又用力晃了晃她的手臂“哎,那我今晚回去跟你說個事兒,是朋友就得答應我啊!”
……
路上堵車,她們又去買了小吃,等宋嘉茉回家,已經快十點了。
雖然她覺得十點回家也不是很出格的事情,但客廳亮著的三盞燈,以及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人,提醒著,這一切並不簡單。
陳賜像是在這等了她一下午加一晚上。
乾嘛,跟她算賬?
她站在玄關跟他對視了一眼,他抬手,關掉電視。
偌大的房子瞬間安靜下來,阿姨在自己的房間裡,一樓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還穿著出門前的那套衣服——她也根本就沒想過要換,此刻,頭頂的兩隻兔耳軟趴趴地垂下來,領口的結有些歪了,有風從窗口湧進,吹起她的裙擺。
可能是揉過,她眼睛有些紅,膝蓋也是紅的。
陳賜“今天一天都這麼穿的?”
少年麵無表情,聲音也像是剛含過冰,普通的句子被他說出來都極具壓迫性,更何況是這種問句。
宋嘉茉吃軟不吃硬,就這一句話,差點給她天靈蓋掀翻。
乾嘛,從進咖啡廳就開始給她擺臉色,這都十個小時了,還要這副人人欠他一百萬的表情嗎?
她累了一整天了,裙子也勒得不舒服,本以為到家就能解放,美美地洗澡睡覺,誰知道推開門就看到冷冰冰的燈光,還有比燈更冰的冰塊臉。
……實在破壞心情。
中午壓下去的情緒再次被翻出,經過一下午的發酵,從喉嚨口直衝大腦。
“穿這個怎麼了,”她說,“這樣穿很正常啊。”
陳賜“既然你覺得正常,那昨晚我看到的時候,為什麼要躲?”
少女的羞窘一刹浮現而上,她無法解釋——她根本開不了口,半晌後才囫圇道
“我跟你解釋不清楚。”
“有理由怎麼會解釋不出來?”陳賜蹙眉,“不是不能穿成這樣,但你至少也該想想場合,萬一今天遇到的真是個變態,你怎麼辦?”
“我怎麼就不考慮場合了,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傻白甜唄,”宋嘉茉刺兒直往外冒,“每天就應該哥哥前哥哥後,什麼都要你管著,什麼都聽你的,一點自己的主見都不能有了,這麼普通的衣服也不能隨便穿,我好像活在清朝!”
陳賜舔了舔唇,笑了。
“你意思嫌我管太多?”
她的防禦機製徹底開啟,小嘴一張,嗶嗶叭叭,目光收回,又落下。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
她頭鐵,在高壓線上瘋狂蹦迪,堅毅地補充第二句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
致命,太致命了。
宋嘉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會說話過,直男語錄果然適合以毒攻毒,陳賜沉默時落下的每一個句號,都值得她為自己的勝利大乾一杯。
終於,他再次笑一聲,這時候明明應該是妥協,但卻不像妥協,更像是失語到極致後的冷笑。
“行,不管了。”
說不管他就真不管了,宋嘉茉以為他會回房,做到對她眼不見心不煩,結果他還是坐在客廳打遊戲,跟這一切沒發生似的。
但宋嘉茉今晚不知道是命犯災星還是怎麼,先是踢到洗衣機,痛得她眼冒金星,又是差點被門夾,還險些弄倒洗碗機,滿櫃子的碗碟乒乓亂撞,動靜大得不行。
雖然沒什麼事,但聽著就很危險——
可沙發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一眼都沒朝她多看。
就連阿姨都在二樓探頭問“有什麼事嗎,要我幫忙不?”
陳賜“沒事,您歇著。”
宋嘉茉“……”
嗯嗯嗯,替我拒絕援手的時候你倒是能聽見了,回答得好快,我好感動。
她像那種越不被重視、就越要找存在感的幼稚小孩,跟陳賜較起勁兒來了,看他能裝聾作啞到什麼時候,非要去拿櫃子最上麵的床褥來換。
這櫃子太高,她搬了個椅子,前前後後地忙活,在扯下床褥的一瞬間——
如同多米諾骨牌效應,上麵所有的被子轟隆隆地砸下來,垮了一地。
陳賜還是打著自己的遊戲,非常坦然,非常愜意,非常舒適,好像這個快被砸死的人不是自己妹妹一樣。
好,好哇陳賜,說不管你就不管,真男人,言出必行,乾得漂亮——
宋嘉茉咬牙切齒,又有點難過,眼眶不知道為什麼漲漲的,她一個人蹲在地上,挨個把被子撿起來疊好,再費力地塞進衣櫥裡。
她力氣本來就小,人也小隻,弄了大半個小時,澡都白洗了。
這會兒更委屈,像有什麼哽在喉嚨裡,轉身的時候沒看到,膝蓋重重撞在桌角——
這次是真疼了,很快有血珠湧出,她愣愣地看著傷口,一下沒反應過來。
痛麻了。
此刻,沙發上的人終於站起身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還有空去想這波好像也不是很虧,如果他主動問她傷勢,她勉強可以給他個台階下。
畢竟她,就是這麼一個大度而寬容的小女孩。
少年垂眸看她一眼,然後平靜地路過,拉開門走了出去。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宋嘉茉“…………”
你就彆管我吧!我死了你都彆管!!
幾分鐘後,大門重新打開,她以為去散步的人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支藥膏。
反轉來得太快,宋嘉茉眨了眨眼。
一種類似“失而複得”的感受湧上心頭,讓她稍微有點感動和愧疚,屈尊地決定,好吧,既然他都主動破冰了,那她多跟他說兩句話,也不是不可以。
她坐在沙發上,右腳弓起,看陳賜徑直走到自己麵前,一句做作的“這藥是買給我的嗎”還沒說出口——
少年長手一拋,把藥扔她懷裡,然後表情不變、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房間。
宋嘉茉腦袋裡百轉千回的對話一個也沒有上演,回應她的是這樣的一張千年寒冰臉。
她胸口上下起伏幾番,竟一時哽住。
半晌後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氣呼呼將被子拉過頭頂——
陳賜!我再跟你說話!!我就是狗!!!
枕邊手機亮了下,她還以為是陳賜這個狗迷途知返,結果撈起來一看,心又跟著冷了冷。
趙個樂子一切準備就緒,你能問問你哥,明天有沒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