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的,格子傘。
她想自己肯定是瘋了,不然為什麼會盯著他拿哪一把傘。
不然怎麼會無來由地,心跳也漏了半拍。
一天很快過去,放學的時候,她被尹冰露拉去奶茶店。
尹冰露“我看到萬雅她們有個群,名字還叫什麼播音小分隊?這不行,我們也得整一個,要比她們的高級。”
“這還不簡單,”宋嘉茉吸了口珍珠,“建一個嘛。”
費列就坐在她旁邊,眼睜睜看她創建群聊,將礦泉水拉進來,二人雙雙修改備注。
定睛一看,她們改的備注不是什麼彆的,赫然正是――
劉亦菲北城分菲。
石原裡美北城分美。
費列“……”
“愣著乾嘛,”宋嘉茉說,“北城吳彥祖、北城彭於晏,快進來呀。”
費列“我隻想問。”
“嗯?”
“現在退出播音社,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尹冰露真摯地說,“上了這條賊船,我們就是一個船上的人了。”
很快,礦泉水把兩個男生都拉了進來。
宋嘉茉看自己還沒有他們好友,於是一一加上,但無法具體定位。她問江寺“哪個是你?”
江寺很坦蕩“簡介是‘永遠年輕,永遠罵人難聽’那個。”
費列“……”
全員傻逼,他媽的。
走出奶茶店,宋嘉茉發現又下雨了。
打起那把準備好的雨傘,尹冰露也看過來“你這傘的花紋還蠻好看的。”
她揚了揚眉“那當然,我選的。”
少女表情生動,和朋友揮手告彆,沒走出兩步,發現熟悉的雨傘格紋。
陳賜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不知是湊巧還是在等她。
她快走近時,他也順其自然地轉身,像是在等她跟上來。
她抬頭。
人潮之中,有女生終於找到自己的男朋友,收起自己手裡的傘,鑽到男友的傘下,二人十指緊扣,依偎著朝前走。
陳賜就站在他們旁邊,恍然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他的以後。
以後也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他身邊的。
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牽手、擁抱、接吻,被他攬進懷裡,被他溫柔抱緊。
可以在他傘下占有一半的位置,可以順理成章地丟掉自己的傘,非要和他分享他傘下的一半。
而他也會像這個男生一樣吧,無可奈何又滿是笑意地,說著隨你,傘麵又朝戀人傾斜過去。
不是像她這樣,連和他打一把花紋很像的傘,都會竊喜。
太清醒也不是什麼好事。
至少這一刻,她清醒地知道,這個人不會是自己。
心臟縮了一下,某處泛起微小的、隻要刻意壓製就可以忽略不計的刺痛,但應該隻是天氣的問題。
雨下太久了,骨子都被泡潮濕了。
沒關係,她抹了把臉,想。
雨停了就好了。
停了就會好的。
隻是青春期伴隨成長的一場躁動,隻是被陰天影響了情緒,等放晴了,一切就都好了。
她又不喜歡陳賜,真的沒關係。
這雨一連下了好多天,直至周六也沒有放晴。
陳賜不知從哪買了輛自行車,送貨上門,阿姨連連誇著好看,再一聽價格,又咋舌“怪不得這麼好看。”
周六清晨,陳賜將那輛自行車搬出,隨意地拍了拍後座“第一次,載你?”
這是他第一次騎,他問要不要載她。
但是這樣下去不行,宋嘉茉想,不該有的念想要斷掉。
很突然地,她開口說“你知不知道……其實趙悅一開始是在追你的。”
陳賜蹙了蹙眉,似是不知她怎麼提起這件事。
“我知道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開始,我在幫她追你。”
“這個你也知道嗎?”她語速很快,像是生怕他沒法討厭自己,“我想要一中的資料,她幫我去要,交換就是我幫她追你。”
“籃球場、密室、話劇,都是我在幫她,我還幫她拍照,告訴她你的喜好。”
其實這些事,不用她說,他也是知道的。
他又不是傻子,麵前的人說什麼話、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如同此刻。
但心裡清楚,和被人當麵告知是不一樣的,尤其是以此刻的狀態。
陳賜“你想說什麼?”
“你應該問我原因。”
“原因?”
“資料隻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
她深吸一口氣,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你以後總要跟人戀愛結婚的啊。”
“我也是,”她說,“既然都要各自有一段感情,那提早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陳賜站在原地,沉默許久。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沉默,以前提到這樣的事,諸如問理想型,說到以後的嫂子,他的狀態都很稀鬆平常,如同默認她的猜測很有道理。
但可能是她終於惹怒了他。
終於,陳賜笑了下,眼底卻毫無笑意。
“對,會結婚,還會有孩子,所以呢?”
她一時哽住,說不出話。
“謝謝你提醒我?”
她想說不是的,如果說出的每一句話能夠被撤回,她現在一定很想要按下這個按鈕。
可是不可以,他對她越好,他們越是拉不開距離。
她總不能害了他的。
所以先讓他,討厭她一下吧。
少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握著拳,指甲陷進皮肉裡,其實很疼,但感覺不到了。
心臟像是被堵住,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不把真心話說出口。
最後,她說“……嗯。”
她知道這是最會惹怒他的回答,因此這樣講,他也如她所願般,興致全消,轉身離開。
宋嘉茉在原地站了會兒,這才抬腿,緩緩往公交站台走。
都怪她。
如果她可以一直一直都當他的妹妹,就可以一輩子坦然接受他的好,不傷害任何一個人。
但現在這樣是最好的辦法,除了她,哥哥不會被帶進錯誤的軌道,他會有很好的一生,不用猶豫、折磨和煎熬,除了她,他喜歡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對的人。
可她揉了揉眼睛,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因為積水,今天學校安排了校車。
她上車的時候才發現,手臂不知怎麼劃開了一個小口。
一早上都心不在焉地在想這個事,連接觸過什麼都忘了。
宋嘉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景物沒停留多久,車便開始啟程。
她低頭看著手指發呆,眼眶裡有些酸酸漲漲,突然,後排傳來一陣喧嘩聲。
她還沒反應過來,車窗被人拍了幾下。
宋嘉茉錯愕地抬頭,窗外浮現陳賜的臉。
校車開得並不快,但少年的單車想要追上,仍然需要極快的速度。
他踩著踏板,衣角被風鼓出一個弧度,單手掌著扶手,另一隻手貼著她的車窗玻璃。
“開窗。”他說。
她大腦空白一片,明明想要斥責,但一句話都說不出,手下動作照做,將窗戶拉開。
陳賜冷著臉,一言不發地,丟進來一盒防水創可貼。
“關窗坐下,”他硬邦邦地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