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這兩個字,還是由她覺得永遠會庇護自己的舅舅說出口的。
她指甲陷進肉裡,緊緊拉著書包帶,掌心被自己掐出血痕。
她覺得自己像隻動物園的猴子,被人品頭論足、指指點點,還伴隨各種嫌惡的目光。
一股腦地把所有東西裝進書包,萬雅迫不及待地想要逃。
可剛走出教室,就像老鼠過街一般,討論聲愈加猛烈。人言如同刀子,剖開她的皮膚,疼得皮開肉綻。
她恨恨瞪過去一眼,態勢卻愈演愈烈。
“瞪人乾什麼!你自己做的還不讓彆人說了啊!”
“現在這樣就彆拽了吧,又沒資本,你知道偷卷子多招人煩嗎,心裡沒點數。”
……
驀地,拐角處卻突然撞上宋嘉茉,人群中口風驟然一變,語氣天差地彆。
“謔,宋嘉茉?”
“我直接自信嗨老婆。”
“還是喜歡你的主持,李天王口音太嚴重了。”
“現在才回去啊?會不會太晚了,要不坐我家車?”
“你他媽有病吧哈哈哈哈,陳賜馬上趕來殺死你。”
……
萬雅以為方才已經是最難堪,到這一刻才知道——
這麼強烈的對比,才是狠狠將她十幾年的自尊和高傲,一同撕個粉碎。
頭重腳輕,世界仿佛都在旋轉,萬雅加快速度跑出校門,無顏麵對家裡的人,她掛掉手中電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跨坐上一輛摩托車。
司機正要問去哪,被她打斷“先開走!隨便去哪裡!先走!”
司機透過後視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鏡中的人頭發散亂,形容狼狽,精致的內眼線花了大半,恨恨地閉上眼睛,輸得一敗塗地。
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高傲、體麵和自尊,但最終得到的,卻是落魄與恥笑。
最想要的東西從手中失去,最在乎的一切,也早就蕩然無存。
很快,引擎的發動聲響徹街道,又在下一秒消失無蹤。
空蕩的馬路上,尹冰露長長地歎息一聲“終於清靜了。”
……
等宋嘉茉回到家,尹冰露還在跟她說這事兒。
礦泉水她抽屜裡好像還有東西沒拿走呢,估計是沒心思清了,我覺得她可能要用餘生來治愈這一天,爽死誰了?!
礦泉水那信就是她寫的,她走了,你也可以安心去上播音課了,誰會閒到關心社長到底出不出去學習啊?就她沒事乾也不願意找個牢坐,天天發瘋。
說到這裡,再不過一兩個月,她就要去集訓了。
宋嘉茉正在出神間,門被人敲了一下。
她下床,拉開房門,問道“有什麼事嗎?”
陳昆“阿姨燉了銀耳湯,給你盛了一碗。”
“噢,”少女小聲應著,“好的。”
陳昆頷首,轉身時,看到她的櫃子上,擺著一個熟悉的紙袋。
這紙袋曾在陳賜的房間裡,但不過多時,還是輾轉回到了她的手邊。
日子一天天地從指間流走。
她還有兩個月集訓,但陳賜隻有一個月就要高考。
家裡進入了絕對安靜的狀態,雖然陳賜並不需要,但他們還是儘可能地,為他留出了最好的學習空間。
宋嘉茉連排骨都不和他搶了,為這事兒,沒少被他笑過。
六月七號,陳賜高考的日子。
那天是個豔陽天,她趴在窗台上,看著鼎盛的日光,莫名就覺得,他應該會考得很好。
掐著點,等到最後一門考完,她跳下椅子,問沙發上的大伯“您要去接陳賜嗎?”
“我這有點事。”
“好的,那我先去啦。”
“嗯。”
在她離開後不久,陳昆歎息一聲,撥通了司機的電話。
不過多時,少女所坐的那輛公交後,跟上了一輛藍白色的出租車。
她順利接到陳賜,難得狗腿地要幫他拿東西,陳賜做了個假動作,又收回。
“乾什麼?”
她笑吟吟地“幫哥哥拿東西呀。”
見她半晌沒再說彆的,他挑眉“怎麼不問我考得怎麼樣?”
“你肯定考得很好。”少女回過身,朝他粲然一笑,“心電感應。”
“那你要不要感應一下,我接下來想去哪裡?”
“肅大。”她說。
陳賜微微一頓,旋即笑著揉揉她耳垂。
“挺準,”他像是換了個想法,道,“再猜?”
她有點不樂意了,嘟囔“我又不是神婆。”
但是沒過幾分鐘,又一臉了然地湊近“我知道了,你現在在想,天氣真的好熱啊,妹妹來接我辛苦了,給她買一杯多肉葡萄吧。”
“……”
順利獲得一杯多肉葡萄,宋嘉茉小口抿著沙冰,跟他走進肅大的校園。
每個大學都會有標誌性建築,肅大的門口坐落著一尊雕像,在陽光下的投影,很像一個人拿著手捧花。
因此得了個浪漫的彆名,叫捧花路。
宋嘉茉低頭說“我考過來的那天,你也要拿手捧花來接我哦。”
陳賜抬眼“我乾脆雇個八抬大轎——”
“乾嘛,來娶我?”
她完全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說完才覺得不對,咳嗽兩聲,又換成了彆的話題。
遠處的側門很熱鬨,她花了大半天才走過去,隔著馬路眺望某處“怎麼這麼多人,演唱會嗎?”
又突然想起些什麼,點開熱搜一看,果不其然——
宋嘉茉“今天還有沈景澤的演唱會??”
陳賜“喜歡?”
“喜歡啊。”
他本就覺得她應該感興趣,但這一刻聽到她說喜歡,又不是很爽。
少年低低磨了磨牙,修長手指間夾著兩張門票,在她麵前晃了晃。
“這樣呢,有沒有更喜歡?”
“你還買票啦?”
宋嘉茉眼睛一亮,轉瞬間,將這些聯係起來,好像也不是特彆意外。
她故作姿態,輕咳兩聲“這就是你請我去看演唱會的態度?”
陳賜眯眼“公主賞個臉,一起去看?”
她輕輕抿了抿唇角。
“勉強同意。”
從這裡走到體育館門口,耗時二十分鐘。
排隊入場,耗時三十分鐘。
這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某人的情緒,隨時間的推移而惡化。
終於,在她催促檢票時,陳賜蹙眉低問“你是喜歡歌還是喜歡人?”
她笑眯眯“喜歡人。”
“……”
陳賜“走了。”
“誒,彆彆彆——”
她故意惹他,最後又隻能自己去哄。
哄了從電梯到三樓的一路,這哥的眉心才慢慢舒展開來。
其實她也隻是之前聽人說過,後來就去搜了一下,算是沈景澤半個顏粉和歌粉,入坑作是他的《朝顏》,很浪漫,聽說是寫給女朋友的。
這場很巧,他唱的開場曲就是《朝顏》。
宋嘉茉落座,感覺有些冷,找陳賜要了本書壓住裙子。
玩樂隊出身,沈景澤很會熱場,後麵的吉他手也嗨到不行,幾首歌結束之後,場館的燈卻突然亮了。
宋嘉茉抬頭看了眼“結束了嗎?”
“不是,”陳賜低聲,“互動。”
她沒搞懂互動是什麼,正想問,忽然看到攝像機對準了觀眾,開始移動起來。
最後在某對情侶身上定格,大家見怪不怪了,起哄地喊著“接吻!接吻!接吻!”
宋嘉茉“玩這麼野的嗎?”
“這不很正常?”陳賜道,“球賽也會這樣,被拍到同框的人要接吻。”
她想了想,說,“那你彆去看球賽了。”
陳賜笑“我帶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宋嘉茉“那會被發現的——”
可話音沒落,她一抬頭,看到大屏幕上兩張熟悉的臉。
——這一次,導播拍的,是她和陳賜。
那一瞬間,仿佛海水漫過耳朵,耳邊安靜而沸騰,洶湧卻克製,反應能力被剝奪,理智一同被吞沒。
她木然地眨了眨眼。
直到旁邊的所有人都開始起哄“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少女耳根通紅,拿起壓著裙子的書本,遮住大半張臉,朝他湊近,正想問這要怎麼辦啊——
抬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視線,所有的話,卻都說不出來了。
陳賜笑著低下頭,鼻尖與她的輕蹭,然後微微偏轉過臉,壓住她的嘴唇。
她被動地感受著他的手指穿過自己發間,感受著他微微用力,讓她配合他的角度,感受著他的指腹摩挲耳後,以及他胸腔裡傳來的,壓抑的低笑。
為什麼接吻還要笑啊。
好像有很長很熱烈的尖叫聲,可她聽不到了。
攝像頭的打光燈亮得刺眼,但這是一個被書遮住的吻。
他們在人儘皆知的轉播屏下,可他們的吻躲在這裡。
他的嘴唇是溫熱的,有薄荷和葡萄的味道,她手指緊緊攥著書本,心跳像是被偷跑。
在萬眾矚目又無人知曉的這一刻,他探出舌尖,撬開了她的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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