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窗外的雨聲終於停了。
滿室的旖旎溫存中,陳賜將她從浴室抱出來,輕輕放在床頭。
她翻了個身,枕進他手臂裡。
他的手指上還有沒擦乾的水汽,順著撫摸過她的耳垂,看她動了動,問“會不會難受?”
她搖搖頭,說“不難受。”
“那就好,”他將她的碎發撩至耳後,“快睡吧。”
她的腦袋埋在他胸口,過了半晌,忽而開口道“陳賜。”
他低聲,“嗯?”
“陳賜?”
“嗯。”
她沒再說話,他也沒繼續問。
仿佛隻是某種時刻抓緊的呼應與證明,她需要,而他給了。
淩晨四點的窗外極度安靜,她聽了會兒風聲,緩緩地抬起臉來。
她將鼻尖抵在他的喉結處,閉上眼,小聲說“我不後悔。”
陳賜沒說話。
但她感覺到,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動了一下。
他似是想了很多,最終最終,緩聲回應“嗯,不會讓你後悔的。”
——像是承諾。
她輕輕動了下腦袋,被人托住,聲音就響在耳畔。
“好了,再不睡真的起不來了。”
她其實很困,但是舍不得。
舍不得睡著。
事後溫存總容易讓人沉溺,她喜歡現在的陳賜,聲音裡透著餮足的沙啞和懶散,又很溫柔,有一搭沒一搭地吻著她的鬢角。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卻是第一次如此靠近。
她的心臟像黃油,在他指腹的揉捏中,一點點變得癱軟。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是覺得這輩子,應該都不會這麼喜歡一個人了吧。
感受著他頸間湧出的熱意,甚至有一點點,想要落淚的衝動。
對彆人來說輕描淡寫的五年,他們走了好久,好久好久,連靠近這麼簡單的動作,都顯得這麼珍貴,這樣困難。
可他身上的氣息一如既往,如同為了讓她在時間的洪流中,更快地找到他,熟悉他。
她向上拱了拱,卻堪堪隻能蹭到他下巴,正欲撤回,又被人托著腦袋吻了下來。
呼吸微滯,陳賜的舌尖繞進來,軟而柔韌,她被親得微微抬起肩膀,無意識抓住他的領口,回應著,舌尖掃過他的下顎,又被他含住。
她憋得不行,下巴被人撓了撓,陳賜像是在笑。
“換氣啊。”
噢。
終於反應過來,她垂下有些濕潤的睫毛,抿唇,努力用鼻腔呼吸,補充氧氣。
陳賜等得有點兒久,呼吸略微急促,捏她下巴“用嘴。”
她乖乖照做,啟唇用嘴呼吸,窒息感剛剛平複,他又覆了下來,繼續。
這是個很長,很纏綿的吻,他雙臂撐在她身側,沒有壓住她,她卻不知何時抱住他的脖頸,毫無章法地輕吮他下唇,又被人奪回主動權,舔舐得齒縫都在酥麻。
恍惚間回到某個潮濕的夏季,分開前的最後一個吻。
那個吻很凶,她還在哭,全然不記得吻是什麼味道,唇齒間全都是鹹味的眼淚,混合一點點血的味道,彼時的她沒有力氣,但還能緊緊抱著他,好像麵前的人下一秒就會消失。
時隔多年,感受仍然清晰,分彆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眼皮顫了顫,閉著眼,無聲地淌出兩行眼淚。
她突然慶幸現在是躺著,眼淚悄無聲息地滲入發絲,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是在哭。
回憶讓眼淚越流越凶,但始終無聲,像小獸克製地舔舐傷口,那一點點細小的嗚咽聲,淹沒在城市即將蘇醒的響動之中,他本應該非常認真地在親吻。
但她肩後的手指卻挪了挪,陳賜柔軟的指腹劃過她臉頰,落在她眼尾處,輕輕摩挲。
像在替她擦。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哭呢。她想。
好像受到安慰,心臟裡冒著氣泡的酸澀感褪去,她的眼淚漸漸止住。
唇上卻輾轉進一些彆的液體,她嘗試著用舌尖卷了一滴,鹹的,澀的,苦的,又有一點點甜。
好像也是眼淚,但不是她的。
漫長的吻結束後,誰都沒有先睜眼,她埋首進他的頸間,小聲說“想聽你說話。”
“說什麼?”他繞著她的發絲,吻了吻她的鼻尖,“說說我有多愛你。”
就這樣聽著他說話,從小時候的事說起,再到看她一點一點長大,她在他的聲音睡著,又慢慢轉醒。
……
七點的光直射進窗台。
宋嘉茉揉了下眼睛,詫異地看向他“你醒啦?怎麼醒這麼早?”
“沒,”他說,“太興奮了,沒睡著。”
“……”
她眨眼“就這啊?這就睡不著了?”
陳賜緩了下,唇邊漾起一絲興味的笑。
“怎麼,你意思是以後還有更興奮的?”
“……”
“我哪有這個意思,”她在被子裡踹他,“你等量代換怎麼學的——”
陳賜捏住她腳踝,往上揉了揉。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裹著被子探身,果不其然,在地上看到那件已經慘不忍睹的睡衣。
昨晚陳賜又是綁又是撕的,睡衣已經卷成一團,穿不了了。
她將那件可憐的睡衣拾起,指控道“你乾的好事。”
他照單全收“再給你買兩件。”
她狐疑“……你買的會是什麼正經東西嗎?”
“有道理,”他頓了下,“你提醒我了。”
“……”
我提醒你什麼了!
莫名想到自己床頭擺的那個貓耳發箍,她連忙搖頭,晃走這個念想。
“反正你……”有點難為情似的,她小聲說,“你去我衣櫃裡,給我拿套睡衣來。”
他懶洋洋地笑了聲,捏了下他的耳垂。
“遵命,公主殿下。”
聽著陳賜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他打開她的房門,再關上——
緊接著,她聽到了陳建元的聲音。
陳建元“你拿什麼呢?”
宋嘉茉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地狂跳。
還好,陳賜的聲音很淡然。
“衛生間出水不流暢,她借我浴室用。”
外麵又傳來些交談聲,不知道是在聊什麼,很快,她聽到大門落鎖的聲音。
十分鐘後,陳賜給她發消息過來。
爸帶我出來晨跑了。
她懂,這意思是她可以自由活動了。
宋嘉茉光速起身,換好衣服,然後出發前往電視台。
這晚隻睡了三個小時,卻和以前沒睡夠的感覺不太一樣。
一進門,小宣便問她“有什麼喜事啊,你臉色這麼好?”
宋嘉茉蹭了下臉頰,忙說沒事。
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被人從床頭折騰到床尾,又從盥洗台折騰到浴缸,身上道道吻痕處處青紫——而已。
原來禁欲了五六年的男人是這樣的,她覺得昨晚挑釁的自己,真是個勇士。
一天的工作結束,陳賜來接她下班。
主駕駛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輪廓清雋的臉來。
他示意她上車“帶你去新開的餐廳?”
宋嘉茉愣了下,笑,“你還會開車啊?”
他意有所指“你指哪個車?”
“……”
宋嘉茉正要開口,旁邊路過一隻拉布拉多,她拉車門的動作差點嚇到它,但它還是很溫柔,衝著她搖尾巴。
她狀態放鬆,脫口而出道“這才是寵物狗的正確打開方式嘛。不像你們樓下那隻,真的好凶啊,一看到人就叫——”
她坐進車裡,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著,直到陳賜看向她,才意識到什麼不對。
宋嘉茉抿了抿唇,稍稍後仰。
陳賜“什麼樓下?”
她想了想,覺得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就……”她目光晃了兩下,“你……墨爾本那個樓下,不是有隻很凶的拉布拉多嗎?”
陳賜眼皮動了一下。
再開口時,聲線已然有些啞“你怎麼知道的?”
“我去過呀,”她輕聲說,“剛畢業的時候,從大伯那裡看到你的住址,然後……偷偷去看過你一次。”
“怕被你發現,一直不敢下樓,我們那個窗台很大,有時候運氣好,會看到你給花澆水,手指就在窗沿的位置一閃而過,”她說,“我是不是很厲害,隔那麼遠都能認出來?”
她語氣儘量輕快地說“我還知道你們早上七點去實驗室,下午六點多回來,你最喜歡吃斜對麵那家的披薩,買了雞翅一定會打包,旁邊的那個便利店經常缺貨,所以你都是成箱地買。”
“隔得很遠的時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隔著很遠看你的時候,會發現,原來你的頭發會偏深棕一些,是不是一個重大發現?”
但他沉默,一直沉默。
半晌後,陳賜道“你過去……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她抿著唇角“我不是想讓你知道,也不想給你造成負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