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太過深刻,她打一眼就認出來了。
而外甥肖舅……黎衡等人才會熟悉。
沒錯,沈雋意就是平陽公夫人流落在外的兒子。這件事隻有她知道實情,也是因為兄妹親緣,淩昭昭才會對沈雋意頗為親近心動。
不過,淩趙氏現在不打算揭破,甚至樂見其成。
因為她很想看看,到時平陽公府眾人的反應……
一定很有趣吧!
淩趙氏遮住眼底陰霾,垂眸踏上了腳蹬。
薑青柚站在趙山長身後揮手目送豪華的馬車隊伍離開,直到後麵騎著馬的護衛也緊隨其後離開,地上隻剩下斑駁的馬蹄印,她才若有所失地收回視線。
薑青榕有心想跟上前跟趙山長搭訕,但對方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朝著莫斂舟頷首道:“天寒,你也早點回去。”
說完,他就上了街邊的青布灰馬車,消失在了街角。
薑青榕失落道,“看來山長是對我失望透頂了……那我還有回書院的機會嗎?”
莫斂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
薑青榕避開他的手,臉色微沉,他記恨沈雋意,但心裡對莫斂舟也有結,便不肯跟他再親近。
“哥哥。”薑青柚蹙眉,“這件事跟斂舟沒關係,你何必這樣?”
“哼。若不是他假傳消息,給我希望,我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沈雋意有錯,他難道就沒有嗎?”薑青榕冷笑道。
莫斂舟見講不通,也不欲多言,剛要走,突然從身後跑來幾個人。
“薑兄弟,你在這啊。”來人是郝癩子,他哥倆好的摟住了薑青榕,“我……”
薑青榕臉色鐵青,怕他說漏嘴,連忙截斷他的話語,“你,你怎麼來了?還沒到時間呢!”
“我知道。”郝癩子笑眯眯道,“我這不是路上瞧見你,特地來提醒你一句嗎?我可是純純的好心腸啊。”
他還真就是好心好意。
前頭高七難得出手攔他,他就因為薑青榕跟高七有聯係,便主動來賣個好。
薑青榕不欲跟他多接觸,推開他的胳膊,仿佛他是什麼臟東西一般,拍了拍肩膀,“我會遵守約定的。你彆來找我了!”
郝癩子見此,不悅地撇了撇嘴,“你們讀書人就是假清高。要不是高大哥,我才懶得罩著你……”
“什麼高大哥?”薑青柚看出他們都不是什麼正經人,蹙眉道,“哥,他們是什麼人?你怎麼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姑娘,你怎麼說話的?我們是哪種人了?”郝癩子不高興了。
“阿柚。”莫斂舟把她攔在自己身後,他抿唇,表麵禮貌道,“她不大會說話,還請你們彆多計較。隻是,還請你們說個明白,發生了何事?”
薑青榕怕他們亂說,急急忙忙道,“沒什麼。我不認識什麼高大哥,你們快走了!”
郝癩子一愣,重複道,“你不認識高七大哥?”
“我怎麼可能認識那些下三……那些人。”薑青榕抿唇。
郝癩子的臉色瞬間變了,“哼,原來是我誤會了。那麼,希望過幾日我來時,薑公子已經把錢準備好了,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兄弟們,走了,我請你們喝酒去!”
等到人呼啦啦的離開,薑青柚一頭霧水,“哥,這是怎麼回事?”
薑青榕不肯多言,彆過頭。
莫斂舟望著離去眾人手上的紋的青龍,突然福至心靈,“薑青榕,你該不會……借了印子錢吧?”
薑青榕一僵。
“什麼?”薑青柚驚愕,惱火道,“哥,地下錢莊九出十三歸,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怎麼敢的!還不快把錢給還了去。”
“是啊。阿榕,你再如何,也不該跟這些下三濫的人打交道,你可彆忘了你的身份。”莫斂舟也一臉不讚同。
也幸虧趙山長已經離開,要是叫他撞見這一幕,薑青榕妥妥被趕出書院了。
薑青榕被說得也著惱了,他捂著頭憤怒道,“我能怎麼辦?書院讓我立刻賠錢,沈雋意逼命一樣,十兩銀子我去哪裡籌?就是跑回家賣地都來不及了,更何況,我怎麼跟家裡再開口?”
“除了地下錢莊,我還能從哪裡短時間湊十兩銀子?你們就會責怪我,我又能如何?”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莫斂舟:“……那方紫銅油煙墨呢?”
“嗬,何榮軒就不是個好東西。”薑青榕冷笑著,把前頭的事說了個明白。“……我出去賤賣,現在年底,各家各戶都忙著買東西過年,哪裡顧得上買這些風雅之物,幾日了還沒消息。”
“你把跟那錢莊的契書拿出來給我看看。”莫斂舟說道。
薑青榕這回沒有再抗拒,幾人匆匆回了家,他從房間裡老老實實地把契書拿了出來。
莫斂舟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突然,他指出其中一道錯漏,“這九出十三歸……指的似乎是日息。”
薑青榕愕然,連忙劈手奪過契書,“怎麼可能?那還不如明搶……”
可等看到莫斂舟指著的位置,他震驚地搖頭,“不可能,這裡先前不是這般寫的,明明說的是一月利錢,怎生突然變成了日……”
如果是日息,豈不是一天就是四兩銀子的利錢?按照利滾利息滾息……豈不是天文數字了!
薑青榕隻覺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哥哥!”
薑青柚也被嚇住了,連忙去扶人,結果因為猝不及防,自己也被帶得摔倒在地了。
“阿柚!”莫斂舟連忙伸手來扶人,奈何他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隻能推開沉重的薑青榕,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關切道,“你傷到哪裡沒?”
冬日衣厚,薑青柚倒是沒摔傷,她也被這天價利錢驚住了,此時她拉住莫斂舟的衣袖,惶恐道,“斂舟,這可怎生是好?那些人可都不好惹,我,我們是不是應該報官?”
莫斂舟垂眸道,“濫收利錢,的確是朝廷律法禁止的。但這些地下錢莊一般背後都有人坐鎮,恐怕報官不一定有用。”
頓了頓,他又道,“偏生侯爺他們剛離開,不然若是能求得侯爺出麵,興許能揭過。但阿榕先前不說,現在為時已晚,不出意料,年前他們必會上門催一波債。”
“屆時,就不是十幾兩銀子,而是上百兩了。”
聞言,薑青柚的呼吸一窒,差點沒跟著一起昏過去:“上百兩銀子……哥哥,他糊塗啊!他怎能與他們籌謀,那不是與虎謀皮嗎?如今我們便是湊錢,都沒地方湊了啊!”
她急得跳腳。
年前生意慘淡,她最後一點私房錢都填進去送黎衡特產,以作討好了,如今已不是囊中羞澀,而是身無分文了。
“斂舟!”薑青柚眼含熱淚,仰頭望著莫斂舟,仿佛他是她心目中的神祗般,期盼道,“你會有辦法的對吧?”
莫斂舟想起方才薑青榕說的那些話,不知為何,突然腦中劃過薑映梨的臉,他很快搖頭甩開。
“是有一策。”頓了頓,他抿唇,慢慢道,“隻是,需得讓薑映梨出麵。”
薑青柚臉色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頭,“你,你讓我去求她?”
這不比殺了她還難受嗎?
她好不容易籌謀來了今日,跟薑映梨早已是不死不休,便是她再厚臉皮,此時也拉不下臉去求薑映梨。
更何況,她也不覺得薑映梨有什麼能為。
上輩子,薑映梨能一步步攀上高峰,成為高貴的誥命夫人,靠的不過是黎衡的幫襯,是莫斂舟的榮光!
而現在這些都是她的了,她憑甚去求薑映梨?
莫斂舟也不想提起薑映梨,那總讓他想起曾經的所為,那並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他淡淡道,“如今有兩個辦法脫困。一個是出錢立刻把這個窟窿堵上,阿榕手裡有一方紫銅油煙墨,便是再品質差,若是何榮軒願意回收,不說拿回五十二兩,拿回三十兩,也足夠了。”
“而第二個法子也是跟何家有關。何家在柳城雖不算一手遮天,卻也是頗有名望,不管是跟官府,還是地下錢莊等處,都應當有往來。”
“要是何家願意出麵說一聲,那麼阿榕定不會被為難。而薑映梨的親娘,是何家如今的主母!”(www.101novel.com)